我的一宿本 - 耽美小说 - 客舍青青在线阅读 - 分卷阅读368

分卷阅读368

    的榴花之下,穿着一色梅子青衫子的秦楼月。仿佛是古典诗词里该有的样子:熠熠榴花,婉婉佳人,佳人手里带着些什么,站在树下等着情郎。

情郎?——康劫生脸上笑涡深深,他喜欢这两个字眼。他快步向他的佳人跑去。

“秦老板!”他望着秦楼月白而疲弱的面庞,心里起了爱惜的涟漪。

秦楼月勉强微笑,“康副官,你好。我来是来问征兵的事……昨晚,小兆兄弟被拿去了,李帮主很痛心。”

康劫生笑容退了些。他料到秦楼月必是为此事而来,这件事——他也不好受。“这个呀……”他简明扼要地将昨夜李沉舟来找柳五的事说了,着重复述了柳随风的反应,“帮主都那样求恳了,五爷仍不为所动,看来五爷是铁了心要小兆上前线。”

秦楼月垂了眼,一副终于无望的样子。康劫生一眨不眨地睇着他。

“那一点……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?”他这样问道。

康劫生望着他,“秦老板……阿秦,你应该明白为何五爷要这么做吧?”阿秦,他的阿秦。

秦楼月抬起眼,微微点头。

“嗯——老实说,这事真是无解的。嫉妒的情人,秦老板可体会过这种感觉?一个情人一旦产生强烈的妒意,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收手呢?我是想不出的。”

秦楼月黯然着,“可是李帮主很伤心,小兆兄弟又是那样一个人——他该怎么在战场上活下来呢?”

康劫生不说话了,他并不是个心狠的年轻人。

“为什么小兆兄弟一定要丧命呢?”秦楼月似乎始终不解,“嫉妒一定要导致死亡吗?难道李帮主接受五爷,不再理会小兆兄弟,也不可以吗?大家都活着,就算不在一起,也好过年纪轻轻就丧命吧?”

康劫生脸上透露出某种无奈,“我们大家自然都是这么想的,可是五爷——”苦笑了一下,“五爷却不这么想。何况帮主他——他似乎也不容易接受五爷的吧?”

秦楼月垂着颈项,沉默了片刻。

“李帮主……李帮主还能再见见小兆兄弟吗?……至少在上前线之前,再让他们见一面罢?李帮主很伤心,人是会伤心的,五爷还是想跟李帮主和好的吧?五爷要是总这么个样子,他跟李帮主又怎么能走到一块儿呢?……”

秦楼月悲哀地望着康劫生,并未意识到自己能对康劫生产生怎样的影响。康劫生觉得心上某点一笃一笃地跳动,四肢百骸都在融化,他要如何才能对秦楼月说出个“不”字呢?

“我——我来跟五爷说说罢,小兆兄弟他们就住在这里向龙泉走的半道上。你回去告诉帮主,等我的消息。就这两天,我给你们通知,到时我带你们去看小兆!”不假思索地,康劫生先就这么应下来了。

秦楼月眉目舒开一些,“谢谢你,康副官,谢谢你。我自己谢谢你,也替李帮主谢谢你。”

“你可以叫我劫生的,”康劫生遽然道。他定定地凝视着秦楼月。

秦楼月又垂下眼了。两人在树下默默地站了一会儿。

“噢,这个黄桃儿,”秦楼月忽然想起来,将袋子递过去,“你吃吧!”

康劫生接过来,“买给我的?你专门买来给我的?”

秦楼月不大自然地,“嗯,还有康老先生……”

“还有我爸呀!秦老板还真惦记人!我以为是给我一个人的。”

秦楼月看着他,“主要是给你的……李帮主的事,拜托你了。”

康劫生把桃子抓在手里,“投我以木桃,报之以琼瑶,等我的好消息吧!”

“五爷!您回来了!”

于是这天傍晚,柳随风从棕树营归来,刚跨进房门,康劫生就跟进来,一副与平日不大一样的神气。

柳五边脱外套边斜睨着他,若无若无地哼了一声。

“五爷,”康劫生舔了舔发干的嘴唇,“我想给帮主说个情。”

柳五外套提在手里,眼色瞬间阴沉。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康劫生。

康劫生顿觉压力如山。如若不是口中余留着的秦楼月给的那个半个黄桃的蜜意,他是没什么勇气仍站在这里,面对着柳随风的。

“五爷,我就是想,昨晚帮主那样难过,是不是可以让帮主跟小兆见一面,最后一面?又是不是可以……五爷,可不可以不将小兆送去前线?哪怕就在昆明服役呢,拿这个做条件,让帮主撇了小兆,跟你好。不要有人死亡,留个余地,大家情面上也都好看。五爷您看呢?”手紧攥着,掌心里都出了汗。

柳随风半撩着眼睫,像是瞧什么奇怪的东西似地瞭着康劫生。

“滚出去!”片刻,他嘴皮轻碰,这么轻快而不容置疑地吐出一句,外套挂到衣架上。

康劫生脸色有些发白。他还在犹豫着。

柳随风正身朝向他,一双眼一丝感情也无地对上了他的。这是猎豹即将发起致命一击前的预兆。

康劫生悚然一惊,嘴里瞬间有了苦味。再无耽搁地,他把头一低,飞快出门。

他走后很久,柳五都还保持着那个姿势,背对南窗,直到屋里光线完全黯淡。然后,他慢慢转过身来,面向窗外蓝紫裹金的晚霞,以及霞光下面深绿浅绿的草木。窗畔,木香已经落尽了,在萎谢的地方能看见花的残余和密密新生的嫩叶。

柳随风走过去,拿手指在那些团簇的嫩叶上,轻轻地触碰了一下。

☆、生别离(上)

秦楼月走后,柳横波呆了一会儿,然后低下头,继续轻轻地拨拉李沉舟的头发。像阿秦经常给他做的那样,顺着头发的长势,一部分分这边,一部分分那边。分好了,拿梳子一绺一绺小心翼翼地顺根梳,梳得整整齐齐。

李沉舟一直睁着眼,毫无反应。有一阵子眼睛阖上了,过一会儿又睁开。眼里酸涩,两片眼皮千钧重,应该睡觉的,然而一闭上眼就画面纷迭,互相挤着撞过来,要撞进他的心里。他一惶乱,眼皮子就又拉开了。眼前是山形的床侧板,板后一堵雪墙。板上描着惯常的金碧山水,云深不知处的杳然。以前从没细看,今朝有意对着,那些须发样的长松、青隐隐的山峦、如烟的一带瀑布,一点一点都贴画似地贴到心头。心头其实毫无空当,是李沉舟故意把它们贴上去,因为这些山水清幽、安详,每一笔都是他想要的那种生活。那种生活他刚过了一年多,就没有了,很可能永远都不再有。

柳横波给他梳好了头,不知该做什么好,坐在床边上呆了半天,开始啃起手指甲。他的小脑袋里本是一派混乱,这会儿混乱到了极致,干脆尘物皆消,落了个干干净净一片空白。他停止了思考,一切都不再转动,哀惧太过之下,柳横波成了个完全凭本能生活的小动物。兆哥哥被抓走了,李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