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着眉头低声痛叫着。听见有人推门进来,何德发怒道:“出去!都出去!”“我来看看大哥。”何湛绕过屏风,双手交握,淡淡地看了看何德半露的背脊。何德白眼以待,转过头去不看何湛,说:“你来干什么?看我笑话么?”何湛点点头说:“是啊。”何德当即被何湛激怒,道:“滚出去。”何湛走过去坐在床边上,想替何德理一理衣服,却换来他一声怒喝:“别碰我!”何湛收回手,轻挑着眉说::“何必发这么大的火?你早该想到会有这一天。”“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教?就算我再不堪,我也是忠国公府的世子,爵位永远都轮不到你的头上。”何湛的眼睛捕捉到何德背上有一处淤青,皱着眉将伤药打开,沾些药水,帮何德不轻不重地揉开淤青。何德疼得呲牙咧嘴,大骂道:“何湛!你敢…嘶——”“这样好得快。”何湛很耐心,对他这个大哥,他一向都很耐心。何湛说:“我没想过要跟你争,现在不会,以后也不会。”他的手放轻了力度,说:“这次水坝塌陷,是有人要害你。但他针对的不仅仅是你,而是整个忠国公府。你一定要沉住气,不要再生事端,其余的事,我会尽力帮你。”言至此,何湛的喉咙滚了滚,额上起了一层薄汗。他低声说:“但倘若忠国公府真得落难,还请你务必保全母亲。”何德疼痛处逐渐又麻又热,痛楚也变得可以忍受。他随即冷了脸,说:“我告诉你,现在官府已经将此事归为天灾,我们忠国公府不会有事。你少管我的事,先管好你自己的嘴吧!”何湛擦擦手上的药油,不打算跟他多费口舌:“你好好歇着。”何湛回南阁子以后便一直躺在床上睡觉,从黑暗中浮现的全是忠国公府凄凉的景象。若说他上辈子还有什么遗憾,没能保住忠国公府,算是其中之一。外人都说何大忠起家靠得全是宁华琼,但何大忠的府邸是忠国公府,而非公主府,他能有今日地位靠得全都是自己的本事。早些年,何大忠手握重兵,皇上十分忌惮这个姑父,这么多年来变着法地削弱何大忠手中的兵权。何大忠知道君王所忌,索性就将兵权全部上交,安安静静地当个国公爷。可一旦老虎被拔了利牙,将其杀死便易如反掌。何大忠以为自己交了兵权就能得皇上信任,在朝堂上直言进谏,虽是忠言,但却逆耳。他的朝中政敌参上了一本,将历来外戚弄权的事一一条列,字字血泪地劝说皇上定要警惕。皇上看见奏章时还纳闷这奏章里说得是谁,忽地就想起来在朝议时老是跟他唱反调的何大忠,恍然大悟。他意识到忠国公府是留不得了。皇上对政斗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那些一直看不惯何大忠的人立刻就磨刀霍霍。可何大忠毕竟是朝廷重臣,从外打击,卸磨杀驴的嘴脸露得太彻底,所以只能让忠国公府从内部开始溃乱。所以他们盯上了何德。前世,何德被他身边的百工孙北蛊惑,背负上一个村子的人命;何大忠爱子心切,将此事压下来。原本水坝一事被归咎于天灾,此事可不了了之,却不想后来何德失手打死孙北,犯下命案,加上有人上京拦轿告状,皇上遂派人彻查此事,顺藤摸瓜,将何德贪污受贿、何大忠徇私枉法一事查得水落石出。皇上得知真相后龙颜大怒,立即派禁卫军将何大忠和何德逮捕入狱。宁华琼跪在皇宫外三天三夜,苦苦哀求皇上念在何大忠劳苦功高的份上网开一面。皇上念其功德,又顾及自己与姑姑的亲情,所以“法外开恩”,免其死罪。那段日子,忠国公府像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。原以为只要保住了命,忠国公府还会有东山再起的那一日,总算还留有希望。可宁华琼等来的却是何大忠和何德于天牢内畏罪自杀的消息。那时宁华琼连跪数日,已是羸弱不堪,听闻此消息后万念俱灰,当即晕了过去,之后她卧榻数月,郁郁而终。而雪娘早在何大忠自杀的那日便悬梁自尽了,到最后整个忠国公府只剩下何湛和何楚兄妹两人——何湛被发配边疆,何楚被指给敌国官员做了个妾室。那些日子,何湛想都不敢想。如今再亲身经历一次,便如身处油锅般难熬。若不是前世他终于有机会成为朝堂中心的人物,他永远都想不明白,那些人到底是怎样将他们忠国公府一步一步推入毁灭之地的。这次他一定要先发制人,绝不能再处于被动的地位。作者有话要说: 何湛:是的,我被发配过。边疆。【抽烟.jpg第18章覆雨清晨秋雾缭绕,打在月桂上,凝成一层白白的霜衣。何湛打开窗,寒香扑面而来,福全给何湛披了件大氅,小声说着:“早晨天寒。”何湛低头瞧了眼福全,道:“大少爷卧病,需要人手多,底下人的都是些不仔细的,你去他房中照看几日。”福全一听,以为何湛在赶他走,惊恐道:“奴才不懂三少爷的意思。”何湛敛了敛肩上的大氅,往窗外眺望着,说得漫不经心:“看住大少爷,若有人邀他出去,立刻向我汇报。”他眸色很沉,福全觉得外头的秋霜都沉在何湛的眼眸里,眼前的这个人一点都不像平时的何湛。他知道最近府上是出了什么事的,何湛让他去盯住大少,可能与此事有关。福全重重地点了点头,得何湛的令后就去东阁子请命了。何湛轻吸了一口气。当初整件事都以孙北命案为开端,所谓打蛇打七寸,必得先从孙北这里入手。晨雾散去后,金灿灿的阳光融化秋霜,凝成晶莹的水露。何湛在书房执卷看书,日光从窗外斜进来,落在他面前的书案上,映成些许碎影。他手下的书页有些许潮意,还散发着一股发霉的味道。日光漫进来的时候,这股味道便更加浓重。何湛隐隐郁结,只唤了几个小厮来,让他们将书房中的书搬出去晒晒。何湛也跟着搬,来来回回几十趟累得气喘吁吁身心俱疲才停下来,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心中的不快消减一些。何湛将逍遥椅搬到亭廊中,用书本搭在脸上,躺着晒太阳。何湛躺着躺着就睡着,以至于风起都未曾察觉,雨淅淅沥沥落下来的时候,何湛还在做着那场镜花水月的梦。在梦中,也是这样的雨——他满身血痕躺在一个人的怀中,只要喘口气就会牵痛五脏六腑,他的脸紧紧贴着一个宽阔的胸膛,那胸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