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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就淡淡地挪开了视线。晚膳十分丰盛,陈鸾却没有什么胃口,只用了几口就皱着眉勉强陪着,直到老太太放下了筷子,她才跟着放了碗筷,又拿帕子净了手。原本是轮不到妾室上桌的,可康姨娘不同,她在府上十几年,俨然是府中主母的派头,除了没有名分,其他的待遇,都等同主母。陈申春风得意,吃得也尽兴,不知是否是事先商量,康姨娘与陈鸢用过晚膳就起身借口回了自己院子。如此一来,静谧的里屋,就只有各怀心思的三人,一时之间,谁也没有开口说话。陈鸾瞧着这等场景,心中暗叹一声。拖了这么多年的事,还是要来了。今夜老太太的屋里撤下了熏香,南边的窗子大开,如水的夜混合着月色,银光流淌进屋里,清冷美好有余。没等多久,陈申突然轻咳一声,陈鸾睫毛微颤,抬眸望向他,听他斟酌着朝老太太开口,“母亲,当日儿子向您请愿许康姨娘当家主母之位,您大为生气,扬言莫再提此事。”“可如今康姨娘即将为国公府再添一名子嗣,十几年的贴心陪伴,对母亲也是百依百顺,吩咐之事莫有不从,若再不扶正,恐伤人心。”他突然叹了一口气,言辞更为情深意切,“恒儿和鸢儿都到了定亲的年纪,若能将康姨娘扶正,所出子嗣皆是嫡出,我国公府嫡系子孙可也多多益善。”陈鸾听到一半,便已低了头,嘴角微翘,也看不出具体是个什么神情。陈申说完,见老太太神色复杂,不由得一撩衣袍,双膝落地,语气坚定:“希望母亲成全。”屋里瞬间静得能听见窗外夜风的呜咽声,陈鸾手中的帕子松了又紧,最后似是想通了什么,身子也跟着彻底松了下来。老太太侧首,握了她一只手,声音嘶哑,有些艰难地问:“鸾丫头,你觉着你父亲所说,可对?”事到如今这般境地,陈鸾说对或不对,改不了半分结局,倒不如识趣一些,叫他们都觉着有所亏欠。只要老太太觉着亏欠她一日,那些人就一日越不过她去。只是理智归理智,真要将那句对说出口,却需要莫大的决心。陈鸾弯了弯嘴角,语气十分轻快,听不出一丝一毫的不悦,她甚至笑着挽了老太太的胳膊,劝道:“父亲说得对,姨娘等了十数年,好容易等来这样的大喜事,鸾儿也想跟着热闹热闹,邀些世家贵女前来观礼,也好将二meimei介绍给她们认识。”陈申的面色好看许多,温声道:“鸾儿懂事了。”陈鸾心底嗤笑一声,替他们说话便是懂事,否则就是不识大体?她眨了眨眼睛,接着道:“鸾儿来前瞧了黄历,五日后是个好日子,不若祖母设宴,在宴上宣布这个消息,也好叫姨娘体面些?”老太太有些疲惫地点头,道:“就按鸾儿说的办。”“只有一点,若是你叫她所出子嗣压过鸾儿一头,我却是万万不能答应的,你若还有一点良知,就该好好对鸾儿才是!”老太太的声音陡然凌厉起来,目光如刀一般落在陈申的脸上。陈申面皮抖了抖,但也是如释重负,生怕老太太反悔,急忙连声道:“母亲说的什么话?鸾儿是儿子的掌上明珠,儿子断不会叫她被人欺了去。“再说鸢儿和恒儿也断然做不出那等混账事来。”第19章窗外夜随南风起,沉沉的天幕上缀着几颗黯淡泛黄的星,福寿院中的檀香味还未彻底散尽,淡淡的袅袅而散,间或一两声窗外鸟鸣入耳。老太太似是极为疲惫般,朝着陈申摆了摆手,极低又极严肃地道:“你说的话,自当做到。”“下去吧,我有些乏了。”面对着老太太,陈申自然不敢说一个不字,他起身告退,最后还是说了一句:“那这事,便麻烦母亲cao劳了。”老太太闭眼,却是回都不想回上一句了。陈鸾眸中异色连连,今日这一切,其实早在她意料之中,老太太坚持了十余年,偏不将膝下已有一子一女的康姨娘扶正,决心可见一斑。她突然十分好奇,当年母亲到底因何而死,连带着叫老太太十多年来对她常有亏欠之感。“祖母好好歇息,鸾儿先行告退。”陈鸾福了福身,轻言细语道。老太太却突然睁开了眼,一双浑浊老眼中的锋利之色有若实质,她神色复杂地开口,问:“鸾儿,你实话告诉祖母,将康姨娘扶正一事,你可有意见?”陈鸾一愣,随后轻轻一笑,嘴角漾开两个小梨涡,勾人又狡黠,“回祖母的话,鸾儿无其他意见。”“姨娘早该被扶正了的,是祖母心疼鸾儿,这事才推迟至今,如今姨娘有孕,于情于理,这主母之位都该是姨娘的,鸾儿岂是那等不明事理之人?”她说得诚恳,眼眸澄澈如山涧的小溪流水,任何人瞧了那双眼睛,都要不由自主信了所有的话。老太太也不例外。老太太停下手中转动的佛珠,伸手抚了抚陈鸾的脸颊,对这孩子,她是捧在手里疼在心里,怎么对待都觉得是万般亏欠的。正是因为这样的对待与宠溺,让陈申心生不满,转而对这唯一的嫡女爱答不理,反而将妾室一家宠上了天。“鸾儿,祖母老了。”老太太布满褶皱的眉心尽是沧桑,她接着道:“许多事情,祖母想管也是有心无力。你不日就要入东宫,往后一切,还要靠自己。”陈鸾轻轻颔首,抚了抚老太太的手背,声音低落了不少,“鸾儿知道祖母的心思,祖母放心便是了。”老太太抬头看她,昔日咿咿学语的奶娃娃,如今长成了温和贤淑的大家闺秀,即将嫁入东宫,日后定然贵不可言。“总算没有太对不起你娘的嘱托。”陈鸾目光微闪,十分想问问老太太她娘亲的事,但以往每次一提,总惹得老太太不虞,也只能将到了喉咙口的话咽下。日后,总有办法知道的。陈鸾回清风阁的时候,夜色已浓,流月与葡萄手中都提着灯走在她身侧,月光被乌云遮挡,只留下一个惨淡的轮廓。她心中藏着事,纷乱如麻的剪不断理还乱,眼前一会是康姨娘与陈鸢略带得意的神情,一会是老太太略带沧桑的话语,最后这些画面通通散去,只剩下纪焕坚毅带笑的脸庞久久徘徊,驱之不散。陈鸾自嘲,自己还真是个痴情之人。隔日,老太太就命人往各府送了帖子,也隐隐放出了风声,各家各户皆有精明之人,立刻就明白了国公府此举的用意。嫡女庶女,嫡子庶子的观念差别在众人脑海中根深蒂固,如今哪怕是把一个姨娘扶正,但其所出子女都长大了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