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一宿本 - 言情小说 - 朱雀桥在线阅读 - 分卷阅读48

分卷阅读48

    秋千架。

陈鸾命人在秋千架上垫了层狐裘,她大半个身子陷在里头,手里握着书卷,如海藻般的青丝被一根简简单单的玉簪挽起,不施粉黛却更衬得她颜色更胜。

这会轮到明月与葡萄当值,葡萄手巧,正在给陈鸾缝荷包,荷包里放着西域进贡的香料,难得她家姑娘闻着喜欢。

明月则候在一旁替陈鸾捏肩,她长得不错,便是一身普通的宫装也能穿出不一般的韵味来,手下的力道不轻不重,是个会伺候人的。

陈鸾将书翻过一页,目光不由得落在明月的脸上,突然有些意兴阑珊,将书卷折起一个小角放在身侧,勾了勾唇笑道:“祖母让你跟来东宫,是为着好好伺候太子殿下的,如今在我身边做这些琐事,有些委屈你了。”

这是要将她送到太子身边伺候的意思?

明月眼眸微亮,身子却下意识跪了下去,诚惶诚恐地道:“能跟在娘娘身侧伺候,是明月前世修来的福气,断断没有半分旁的想法。”

陈鸾饶有兴味地抬眸看着她,轻声问:“这样说来,你这是不愿去殿下跟前伺候?”

怎么会不愿意?她做梦都想!

明月嗫嚅着说不出话来,险些红了眼眶,她低头,只恨自己这张嘴太过多话,表忠心过了头。

葡萄见状,也跟着过来插话道:“娘娘仁厚,咱们能跟在身边伺候,已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,哪里还想走啊?”

明月暗暗咬牙,才大着胆子抬眸张口欲言,就见陈鸾笑着摆了摆手,道:“罢了,既然这样,本宫也就做回主,将明月留在毓庆宫伺候。”

明月脸色瞬间灰败下来,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。

她同流月葡萄不一样,不是打小就伺候着陈鸾,就算留在毓庆宫,也只是个遭排挤的大丫鬟,生死皆在太子妃一念之间,哪有做东宫侍妾自己为自己谋划后路来得威风?

侍妾未必就不可以成为宝林与良娣,未来入住皇宫,也未必不能母以子贵,一步登天。

丢了这样的机会,她如何能够甘心?

陈鸾又拿起书卷,却是一个字也瞧不进去了。

她何尝不知道明月的想法与野心?

如今纪焕登太子位,这样的女人,在东宫只会越来越多,至于以后,后宫三千佳丽绝不仅仅是句戏言与摆设。

她与纪焕之间的阻隔会有很多。

可至少现在,她私心里并不想在他身边瞧见别的女人。

黑色的浪潮来自远方,像是盛夏夜晚成群结队的流萤,须臾之间席卷了天空,每一寸也没放过。

陈鸾看着那轮寡淡的太阳一点点的沉入极渊,最后完全消失,了无踪迹,天地被黑暗主宰掌管,她从秋千架上起身,露出柔和的侧脸,轻声道:“传膳吧。”

毓庆宫的管事嬷嬷姓苏,是从前八皇子府里伺候的老人,对陈鸾那是满意得不得了,每回陈鸾偷偷跑去皇子府,总要变着法子做几样拿手的菜呈上来。

纪焕和陈鸾都欢喜她做的小酥rou。

瓷白的汤勺与白玉一样纤细骨感的手指关节,是一对叫人觉着赏心悦目的搭档,陈鸾执着白勺,舀了一口汤往嘴里送。

今日在旁边伺候着布菜的人是明月,陈鸾在旁边着看,她没有那个胆子当众撩/拨,也还算是老实。

纪焕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,拿了那展开摊在一侧小几上的信纸,挑了挑眉,问:“这事,你觉着如何?”

陈鸾喉咙口堵得慌,她下意识就皱了眉,也跟着放下银筷,目光落在那信上的遒劲黑字上,声音低了几度,“殿下觉着好便好。”

问她做什么。

还能指望着她温柔地笑着劝他将陈鸢接到东宫来吗?

引火烧身的事,她绝不可能做第二回。

小姑娘声音压得低,蕴着几缕不为人察觉的气恼,白如雪的脸颊上被气得泛出些红来,想来是被陈申这般蠢毒的做法气得够呛。

纪焕神色蓦的柔和七八分,棱角眉梢都带上了烛火的暖意,他开口,有些玩味地问:“你那二meimei何时对孤情根深种起来了?”

便是年前,跟在陈鸾身边出席王府生辰宴的时候,目光从来都是落在出尽风头的那几位身上的。

这口风转变之快,当真是有趣极了。

陈鸾心底憋着一口气,用雪白的帕子擦净了手,慢吞吞地站起身来,有些生硬地道:“殿下龙凤之资,京都贵女中仰慕殿下的不知道有多少,陈鸢对殿下一片情深,也在情理之中。”

说罢,抬脚就要出门。

直呼陈鸢的名,在他跟前连姐妹和睦的样子都不装了。

这小姑娘真生起气来,还是一点没变。

陈鸾纤细的手腕被男人扣住,她停下步子,却是别过头不去看他,纪焕佯装震怒,冷声道:“孤未治国公府僭越之罪,你倒还气上了?”

陈鸾身子绷得极紧,眉头一皱,眼泪珠子就要掉下来。

国公府发生的事,方才从胡元嘴里吐露出来,一字一句都带着十足的嘲讽意味,生生打了她的脸。

怎么会有这样荒唐的事?

以生命威胁,逼着太子纳妾,他们一个个都不怕死的吗?

陈申到底还有没有脑子?

“妾不敢。”陈鸾极力控制着自己声音得体,却仍是泄露出一丝不明显的颤音。

纪焕眸光转暗,他站起身来,蟒袍上的金线压边在夜里也闪着泠泠的光,小姑娘兀自低着头,他伸手强硬地抬起她的下颚,不期然对上一双盈满泪的水眸。

纪焕看过美人无数,偏偏最怕见着这双含泪的眸子。

一瞧,再冷硬的心肠也要软和下来。

他心中低叹一声,将人抱到对面的长椅上坐着,小姑娘软软小小的一团,身子一动,脚腕上的银铃便响动不休,叮叮当当融入夜色深处。

“瞧你那点出息,哭什么?”男人亲自拿了帕子替她一点点擦掉滚落的金豆豆,清冷的声里分明含着些微的疼惜。

原以为小姑娘这几个月有长进,知道伸出爪子反击别人了,如今一看,还是个身娇体贵需得好生养着的可人儿。

弱不禁风的,像个瓷人儿,一碰就碎。

陈鸾有些慌乱地躲避着那双如古井的眸子,将刚才被他扣着的那只手伸到他眼下晃着,一段如白玉凝脂的肌肤露了出来,显眼的是那圈红色的箍痕,看着就有些触目惊心。

“疼的。”陈鸾声音十分轻,轻得能碎在夜风中,纪焕却觉着她就在耳边吐气如兰一般,声儿娇颤颤,他不由得上下动了动喉结。

怎么会有这么软嫩的小姑娘?

胡元很快就送来了上等的药膏,纪焕亲自替她抹上,凉丝丝的触感传来,陈鸾始终低着头不知想些什么,鬓边碎发的遮掩下,她漂亮的杏眸中一片暗黑。

“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