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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这话说的极为顺口,锦书听了,却是面色微变。更不必说,侍立在圣上身侧的宁海总管了。普天之下,有资格被圣上称为妻子的,也只一人罢了。——正位中宫的皇后。锦书听得嗓子一紧,手指微动,下意识的去看圣上面容,正要开口言语,他目光却云淡风轻的扫过,制止了她。“夫人?”那老翁眼明心亮,笑吟吟的看看锦书,道:“小娘子好像并不这么觉得。”“早一日晚一日罢了,”圣上不以为意,笑吟吟道:“总会是的。”“那可不妙,”老翁道:“无论是已婚的夫人,亦或是订婚的小娘子,都不在赠送范围之内啊。”“既然如此,还是掏钱吧。”圣上也不同他争执,而是笑着摇头道:“为一盒胭脂,丢了我家夫人,却不值当。”那老翁笑了出来,他也一道微笑,低头去看锦书,目光柔和如天上云,絮絮的,软软的。难得的,锦书微红着脸,呆住了。她捏着那盒胭脂,一直到离开那条街,四下无人时,方才垂首道:“圣上不要那么说,奴婢当不起的。”“有什么当不起的?”圣上却停下脚步,自她手中接了那盒胭脂,徐徐的打开了。他也不避讳,伸手蘸了一点,动作轻缓的涂在她唇上。夏日的芍药一般,灼灼的红艳。“这不是宫里,朕也不是天子。”他低头亲吻她额头,低声:“这一刻,朕只是你的情郎,想博你一笑。”“——如此而已。”正文19|落寞柳无书对着案上的答卷翻了一翻,笑道:“最是繁难的策问答得倒好,最简单的墨义却没答完,却是奇怪。”姚轩低着头,歉然道:“学生策问写的急了,不慎打翻砚台,污了试卷,所以重新誊写一份,未能完成,请先生见谅。”“年轻人,太过急躁了,”柳无书看他一眼,倒是没有深究:“不过这也是寻常,老夫当年念书的时候,也犯过这种错,改了便是。”姚轩应声道:“是。”“已经是十一月,会试即将开始,已经可以往尚书省疏名列到了。”柳无书将试卷合上,放到一边去,轻声问他:“有没有想过,下场试试看?”“自然是想的,”对着这位欣赏他的先生,姚轩也不遮掩,直截了当道:“学成文武艺,货与帝王家,无论能否成行,学生都要试上一试。”“年轻人有志气是好事,”柳无书道:“口试与帖经,你自是无碍,唯有策问,最容易出现纰漏。”“并不是你能力差,而是世间的许多事情,没有亲自去听过看过见识过,就很难提出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。”“去年的策问之一,便是假牛马于民间,不知难倒了多少人,前人为鉴,务必要慎重再三。”“学生明白的,”姚轩向他施礼,道:“谢先生关切。”“你既叫我一声先生,我如何也要关照几句才是,”柳无书摆摆手,道:“总不好看着你碰钉子。”“这样吧,我会试时的笔记都还在,明日休憩,你往我家中去取便是。”柳无书是先帝时期的状元,先去修书,其后外放,最后做了国子监祭酒,在士林中颇有声望。他会试时候的笔记,价值自是难以估量。姚轩心知这是一份厚重人情,却也没有推拒他一番好意,躬身致礼道:“先生此恩,学生无以言谢,但请受学生一拜。”“好了好了,留在家里发霉,也无用,倒不如与你。”姚轩很勤勉,在一众同年当中出类拔萃,隐隐约约的,叫柳无书看见了自己昔年的影子,也愿意帮扶一二。示意他起身,柳无书正待说什么,却见主簿急匆匆的过来,失了素日里的平和,禁不住眉头微蹙。正待开口斥责,主簿却先一步走到近前去,在他耳边道:“大人,圣上来了,已经进了内门,马上便至。”这一句话说的倒是轻,却险些将柳无书从椅子上震下去,还不等收拾好面上的震惊,便听国子监内另一名主簿的声音近了。低低的,带着难掩的谦恭。圣上来的这样迅速,他也来不及准备,站起身整了整衣袍,对姚轩道:“跟在我后面,谨慎小心些,勿要东张西望。”主簿进来时,姚轩也在侧,虽然不曾听见他究竟同祭酒说了什么,但察言观色,也能意会一二。——只怕,是有一位大人物来了。他低垂下眼睛,点头之后,默不作声的跟在了柳无书身后。今日出宫前,锦书只当圣上是想出宫看看,四下游走一番,即使是有叫自己欢喜的意愿在,怕也未必会有多仔细。只是圣上毕竟是圣上,既然赏脸,她哪里有不兜着的道理。更何况,他已经足够用心。只是,等他带着锦书到了国子监之后,便由不得她不动容了。“圣上,”锦书抬眼看他,诚挚道:“谢谢您。”“走吧,”圣上伸手抚了抚她面容,没接那一茬,而是道:“现下正是他们有课业的时候,人少。”锦书看了看自己身上衣裙,会意的一笑,跟了上去。国子监祭酒柳无书,她是曾听闻过的,但真的见到,却也是头一次。这位颇有声名的祭酒大人已过五旬,留了长须,很有些潇洒不羁之感,风采极为出众。锦书跟在圣上身后,只扫了一眼,目光便停住了。她不是在看柳无书,而是在看……跟在他身后的那个人。——是阿轩。她大半年不曾见过的弟弟。姚轩跟在柳无书身后,跟随他行礼之后,便默不作声的低着头,正在细思来者是谁,却觉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。初时,他还以为是有人不经意的看了自己一眼,等过一会儿,才觉出那道目光一直不曾离去。毕竟有贵客在,他不好大喇喇去看,只微微抬眼,余光看了过去。却不曾想,只看了一眼,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