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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大明天下(第四卷)】(253)

    29-03-13

    第二百五十三章忠jian之辩(下)

    王守仁淡然一笑,接口道:「管中窥豹,只见一斑。内臣因身残故,性情暴

    虐,贪yin尤甚,内宦韦力转景泰年间镇守大同,因军士妻不与其jian宿,杖杀其夫,

    又与养子妻yin戏,射死养子,此行与禽兽何异?天顺年间又强娶所部女子为妾,

    此辈荒yin如何驭下?天顺六年,大同守备太监马贵,收浣衣局所释妇女为妻;天

    顺七年,协守大同东路都知监、右监丞阮和,娶妻纳妾,考掠军士,宦寺宣yin,

    触目惊心。」

    丁寿嘿嘿一笑,悠悠回道:「读书种子也未必尽是品行高洁,正统十年,福

    建左布政方正,诱娶福州中卫指挥单刚妻马氏为妾;按察使谢庄诱娶福建左卫指

    挥张敏女为妾,又在百户陈亮家挟娼饮酒,方面大员于治所宣yin,前所未闻。」

    见二人无话,丁寿展颜,「小弟无意强词夺理,只是想说内臣也是臣,宦官

    也是官,臣有忠jian,官分好坏,内臣里有知礼明义之人,士人中也不乏道貌岸然

    之徒,若阮安之廉、兴安之介、金英之知人、怀恩之持正,岂非我辈仰望?」

    「那如王振酿土木之祸,曹吉祥犯上作乱,西厂汪直飞扬跋扈又待何解?」

    王廷相不想就此揭过。

    丁寿皱眉,怎么还没完了,「国初蓝玉、胡惟庸即行谋逆之举,祸乱朝纲者

    岂止内臣?」

    「汪公公边功之盛,太祖太宗后未有,土木之前,王振导上以礼,英庙雅敬

    惮之,三杨也称」宦官中宁有是人!「,陆式斋书中有言:本朝中官自正统以来,

    专权擅政者固然有,自振秉内政,未尝轻差一人出外,十四年间,军民得以休息。

    天下阴受其惠。」

    「曹吉祥行大逆之事,其罪可诛,自不待言,但彼曾随军南定麓川,北征兀

    良哈,久历军伍,熟知兵事,所行逆谋为何错漏百出,其中未必无有隐情。」

    「此言何意?」王守仁眉峰紧皱。

    「史笔如刀,这持刀之人全是左班文臣……」丁寿一字一顿,咬牙言道。

    「啪」的一声,王廷相摔杯而起,「在你眼中,吾辈文人便如此不堪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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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酒桌前气氛冰冷。

    王廷相激愤难平,王守仁沉默不言,丁寿嘿然无语。

    酒店掌柜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,听这三人适才话语都是当官的,自己绝对招

    惹不起,要是神仙打架,天知道会不会殃及自己。

    「王伯伯你怎么了?可是长今做的菜不好吃?」

    长今一身青缎夹袄,腰系蓝布围裙,一张圆脸红扑扑的甚是讨喜,额头还有

    细微汗珠渗出,手中捧着一盆热汤由后厨转出,讶异地看着三人。

    「无事的,你王伯伯失手摔了杯子。」丁寿笑着招手。

    王守仁拉着王廷相坐下,向长今处使了个眼色,王廷相强笑:「不错,伯伯

    一时手滑,与长今无碍。」

    「真的?」小长今有些不信,「那你们为什么都不吃啊,这菜都没怎么动。」

    「在等长今入席啊,没有你这鬼灵精,你小王伯伯食不甘味,杯子都拿不稳

    了。」王守仁到丁府走动过几次,识得丁寿这位小徒弟。

    「诶,伯安你不过痴长两岁,也敢充大。」王廷相佯怒道。&xFF44;&xFF49;&xFF59;&xFF49;&xFF42;&xFF41;&xFF4E;&xFF5A;&xFF48;&xFF55;&xFF0E;&xFF43;&xFF4F;&xFF4D;

    「我便是大你一年、一月、一日,也是长今的大王伯伯。」王守仁捋着下颌

    短须,呵呵笑道。

    看几人调笑,长今才放下心来,将手中汤盆放在桌上,「这是长今做的野鸡

    仔儿汤,二位伯伯尝尝。」

    王守仁尝了一口,连连点头,「香滑可口,小丫头可谓女中易牙,有此手艺,

    将来不愁寻不到婆家。」

    「大王伯伯好坏,不理你了。」长今嘟嘴嗔怪。

    王廷相也道:「伯安休要为老不尊,长今你也快些入席吧。」

    「且等等,灶上还煨着一个冬笋火腿汤,待我端来。」小丫头一蹦一跳地奔

    向后厨。

    看着气氛缓和,丁寿温言道:「两位兄长谓小弟对文臣有偏,那二位对内臣

    之论何尝不如此,小弟不才,忝列门墙,也读圣贤之书,略晓微言大义,张子有

    云:为天地立心,为生民立命,为往圣继绝学,为万世开太平。言简意宏,振聋

    发聩,子衡兄有经天纬地之才,便该有济世安民之念,此番巡按山西,正可体察

    民情,正法纠纪,为百姓多做一些实事,岂不好过京师内扣盘扪烛,高谈阔论?」

    丁寿用气学宗师的横渠四句为据,倒让王廷相一时无话可说,吐出胸中一口

    浊气,「可这官缺得之有愧……」

    「刘晦庵等人之举无人臣之礼,陛下顾念先帝托孤辅政之情,准其致仕,已

    是天恩浩荡,吴翀、刘玉不识时务,乞留刘、谢二人也就罢了,又强求将刘公公

    等明正典刑,将心而论,谁能不恼?」

    大势已定,韩文等都没说什么,偏偏不开眼的刑科给事中吴翀、山西道御史

    刘玉俱上疏论刘瑾佞幸,弃逐顾命大臣罪,小皇帝不生气才怪,如今这二位都在

    北司诏狱里关着,刚好给王廷相腾出个缺来。

    「科道本是言官,二人恪守本职也不算大错,贤弟可否高抬贵手……」

    王守仁话没说完,便被丁寿阻住,「那二位在诏狱中不会受罪,不过锦衣卫

    奉旨行事,能否脱罪有圣意裁决,小弟不敢言专。」

    看着王守仁面露不忍,丁寿又道:「伯安兄无须担心,陛下宅心仁厚,想来

    那二人性命无虞。」

    王守仁点了点头,还要再言,便听长今欢快急促的声音,「师父,二位王伯

    伯,快闪开,汤好烫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