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一宿本 - 耽美小说 - 刺猬与蔷薇在线阅读 - 分卷阅读36

分卷阅读36

    就在两步之外,柳齐看着少年咚咚咚地跑到身旁,掀开一面帘子,奔上了后方的楼梯。追到楼下的老太婆并未上去,只是对着少年的背影,双手叉腰、边摇头边叹气。

「唉……死小子。不知道又跑去哪里了?」

柳齐静静地看着她半驼的侧影,那埋怨的语调,好像带着一种他所陌生的牵挂。他抬头看向照亮了整间店的白色灯管,刚才远远地望见此处的灯火,这间文具店、是在等那少年回家啊。

勾起了一点笑,柳齐重新垂下眼,目光被柜子边缘的一样东西吸引了过去。他走上前,弯下身把那样东西拿起来,手掌大的塑料包装里,躺着几颗夜光星星。

眼前一闪而逝的不过是某个繁星夜。拿这种东西送给一个大男人也许显得很诡异吧?不过十四都疯了,而他暂时也很难有机会、再带那人到真正的星空下……

「好啦,年轻人,我得关店了。」

「我要这个。」

章之肆拾参 憎恨的未止

章之肆拾参.憎恨的未止

1.

一开始,只是想争取个机会被杀、或杀了他。

装疯至今一百多天,日子却越过越荒诞。那人的所作所为十四全看在眼里,柳齐自他「疯了」以后,看他的眼神便剩下悲哀。

那点温柔大约就是悲哀中生出的。住在这栋屋子里的时间日复一日地过去,前天拿到那叠考卷,十四确实有一瞬间连做戏都忘记了。他触碰著作文纸特殊的质地,也不是没看见柳齐伫立于门口时的神情。

那人觉得歉疚吗?也有后悔吗?

十四笑了笑,唇角的弧度殊无笑意。深夜,房里剩下电暖器细微的运转声,柳齐早告诉他今晚出任务的事,那人以为他听不懂,那很好。

他靠坐在床头,身边是作文的影印复本、膝上则搁着柳齐从图书馆借来的书。手中的原子笔刚在书页里侧写下了什么,他写完后放下笔、又细心地检查过一遍,确定自己没有出错。

他写完了,长短不一的点或线全藏在靠近装订处的位置,他等着蓝笔墨水干透,在灯光下,书本的内容讲了什么反而全看不清楚。

视线移向身旁的作文纸,学生们的字迹经影印后、呈现在失去温度的普通纸张上。他拿起最上方的那份复印件,灯光把刷淡一层的字晕开,他又扯了扯嘴角,闭上眼好像还能看到学生低着头,对付一张张考卷的模样。

那些画面异常遥远。其实并没有那么久,却已经不属于今生了。

十四想他自己并没有那么脆弱,可正因为他一直清醒着,才把炼狱似的酷刑体会到彻底。柳齐不知道当他看着那叠作文掉泪,除了怀念的悲怆以外、还有与日俱增的恨……

喀。

房门那里传来声响,十四猛然回神,迅速地把书阖上。可原子笔夹在书中,硬是隔出他写了字的页数,他想把笔抽出来,可没能来得及,手才碰到蓝笔末端他便晓得,那个人看见了。

门开了,柳齐的表情凝结成空白,他刚踏进房中,手还搭着门把、维持着开门时的动作。现在几点?他什么时候回来的?十四并不知道。他以极为僵硬的姿势抬头,面对对方那双同样愕然的眼。

「你在干什么?」

慢了好几秒,柳齐才吐出问句,而十四绷着脸,一句话也没说。

2.

想把买回来的东西先悄悄地放进客房、明日再贴上。抱着这样的想法,柳齐回来后,才用最不可能惊动十四的方式进门。

手中还拿着那包夜光星星呢……柳齐松开指头,让东西「啪」一下地落到地上,自己迈步走到床边,弯身便抽走了十四手中的书。

十四并未阻止,只是低下头。刚才瞬间的视线交错,柳齐早从他眼里的情绪看出了清醒……其实他是想相信十四的,短短几秒钟他甚至想,也许这人只是在书上做无意义的涂鸦。

可,怎么可能呢?就像他还想对十四好,却因为他是柳齐,那人这辈子都无法领他的情。

「摩斯密码。」

柳齐不用片刻便认出了上头的文字,移开眼前的书本,身体打从指尖发凉。

他大衣都没脱便拿着礼物进房,想十四明早也许能一睁眼便看见。夜光星星,嗤,多大年纪了他还干这么蠢的事。

过去从来没有、从来没有爱过,于是这次,试着把不会做的事做尽、然后呢?

「你根本没疯。」

十四无声默认,在书里写的内容不外乎便是要让人找上厉禹。直接写下的话,可能在柳齐还书时便会被图书馆的人员发现,因此以摩斯密码书写,只要遇找到借了书又对密码产生好奇的人,便有机会联络他那个杀手师父。

砰!柳齐把书摔到一旁的墙上,朝十四更靠近了一步,后者闭上眼睛,保持着死一样的安静。如果柳齐决定朝他开枪那会是最好的结果,否则还有一双手、一条过硬的命要任眼前的人折磨。

果真,十四立刻便感觉有只手扯住了自己的领子,柳齐似乎跪上了床,正在他面前。

他被压上床头挡板,对方粗重的呼吸带着暴怒前的混乱,十四并不睁眼,他在等着拳头落下……柳齐大部分的时候一直压抑着暴力的冲动,可是他确实遗传了他所憎恨的、自父亲的暴力倾向。

「为什么?」

柳齐把声音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间挤出来,扯住十四领口的那只手越收越紧。十四默然,心口却不由自主地绞痛,他是个普通人,凡夫rou躯当然也难免怕疼。

可没什么能解释的,他留的摩斯密码明确成这样。可恨他唯有祈祷柳齐下手下得重些,尽快结束这活刑。

「为什么!」

柳齐吼出声了,十四张了张口,该死他的唇竟有些哆嗦。上次那顿暴打让他至今仍隐隐作痛,他试着拉开笑,可一开口声音便成了凄惨的语调。

「还有为什么?你做过的事才过多久,都忘了吗?」

他想自己的脸色肯定发白了,他此刻最不愿意向柳齐示弱。可真的好痛,这三个月,隔着餐桌看柳齐给他挑着鱼刺,他想到的却是那只手握成的拳头。

「车祸的那时候呢?你装疯骗过我的那时候呢?是了,那时我还奇怪枪的位置怎么变了,本来以为是我顺手搁着……你打算对我开枪,是吧?为什么当时不开枪?」

柳齐的指关节碰到了十四脖颈处的皮肤,口吻就像是低吼。后者终于缓缓地打开了眼,映入眼帘的是张几乎哭出来的面容。

这么大的人了、这么脆弱。十四真的笑了,他极为苍白地笑出声。

「因为我心软了。可这三个月看着你的所作所为,你该不会真以为……你做过的那些事是可以弥补回来的?」

柳齐的脸庞变得和他一样惨白,可领子上的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