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气的,懊恼的,故作镇静的,假装若无其事的……全都在她脑海里。她这才惊觉,原来他们已经彼此了解这样深。她甚至,比了解自己还要更了解谢九玄。阮宁不由低头笑了笑,月光照得她脸颊透明,仿佛深水中的睡莲,神秘又宁静。忽然,她听到一阵微不可查的动静,目光不由锐利起来。她躺在床上,面朝内侧,耳朵注意着那阵细微的响动。一会儿后,她脸色变得古怪。那是一个人衣摆被风吹动的声音。此人武功高强,连脚步声都没有。声音向她的屋子靠近。她眉头跳动,脸上表情纠结半天,最后犹豫了下,将眼睛闭上,呼吸也放平缓。房门推开,雪松的气息飘过鼻端,还带着深秋的凉意。谢九玄在外间站了半天,也不见动。阮宁磨了磨牙,认真思考现在醒来会怎么样。可不知怎么,她始终保持着那副入睡的样子,一动也没动。站了一会儿后,谢九玄终于动了。他来到阮宁床边,低头凝视她的脸。阮宁莫名其妙想打喷嚏。她手指蜷紧,集中注意力压制喷嚏,并在心中做好第二套方案:若是当真没忍住,那便装作才醒来。不然如何解释她明明醒着却没有阻止谢九玄靠近这种心虚事?绝对不能暴露装睡的事实。她握了握拳。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,谢九玄在她身旁躺下。阮宁悄悄松了口气,赶紧睡着,谢九玄太敏锐,她怕自己暴露。谢九玄如同每天晚上入睡前那样,伸出手臂将她揽了过去。他垂头,带了些凉意的嘴唇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。那是一个带着克制与珍重的吻。阮宁知道面前这具身体蕴含着怎样强大的力量,但当他拥抱时,总是小心翼翼。每次都让她的心忍不住轻轻颤动。她忽然知道这人在外面站半天是在做什么。他在等身上寒意散去。她的心一下一下跳动加快,快得她担心起来,怕谢九玄发现。还好,并没有。谢九玄将头埋在她脖颈里,呼吸渐渐平稳下来,不过一会儿便睡着了。阮宁睫毛颤了颤,眼睛缓缓睁开。面前的人眉目如画,肌肤在月光下莹润白皙,没有一丝瑕疵。她能听到他轻轻的呼吸,温温地洒在她脖颈上。他像抱着一个爱不释手之物,紧紧将她抱在怀中。这一刻,阮宁突然觉得心中胀胀的,无限爱意涌动,她第一次认识到,她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这个人。她的手从鸦翅般的眉宇上拂过,轻触他的脸颊,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。“宁宁。”谢九玄嘴里蓦地吐出两个字,非常清晰。阮宁脸上笑容僵住,手一动不动定在那里。她没有发现自己脸上染了一层薄薄红晕,眼睛甚至带着慌乱紧紧盯着谢九玄。不知道过了多久,阮宁等了半天,并未等到谢九玄的下半句话。她后知后觉地发现,谢九玄只是在梦中喊了她的名字。她眉头纠结,伸手将谢九玄脑袋拨到一旁,眼不见为净,心虚地闭上眼睛,困意几乎立即袭来,不知道什么时候意识便陷入一片漆黑。迷迷糊糊中她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:真是奇怪,明明之前怎么都睡不着,这会却像是很困似的,谢九玄还能助眠么?翌日,谢九玄一动,阮宁便睁开了眼睛。她冷冷地盯着谢九玄,无声质问:你怎么在这里?谢九玄笑容如沐春风,一看便知睡得极好。他皱眉苦恼道:“我有夜游的毛病,许是在此处睡惯了,夜里没有知觉便找了来。”“还有两日,不若夫人晚上将门窗关了?”他还煞有介事地说。阮宁嘴角抽了抽。如果这人昨晚没有偷偷亲她额头,如果不是她一直醒着,亲眼目睹,她怕是信了这个邪。“这一日不算,还有三日。”她将嘴唇抿直。谢九玄眼睛微微睁大,似乎没想到还可以这样。外人面前,宁国公总是高高在上,难以接近的。这副模样的谢九玄,只有阮宁见过。他其实只是个普通人。高兴了会笑,不高兴会生气,难过了会伤心。甚至他比许多普通人想要的还要简单。他只是习惯伪装,善于掩饰。上辈子阮宁跟许许多多其他人一样,都只看到他美好的一面。他背后伤疤从来没有人知道。谢九玄皱着眉头,脸上带着淡淡不赞同,跟她讲道理:“圣人有言,言必信,行必果,夫人昨日立了三日之约,今日便推翻重来,此为失信于人,人无信无以立足,况夫妻之间乎?”阮宁无语地看着他:“三日,一日也不能少。”这些日子,论她对何事感触最深,非谢九玄得寸进尺的本事莫属。她深觉两人太过形影不离,成亲至今,每日分开甚至从未超过三个时辰。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。谢九玄未免太过黏人了些。谢九玄见她不为所动,揉了揉眉头:“昨日连夜商讨东平之事,又兼之京兆府尹贪污案揭发,商讨至深夜,头至今仍有些疼。”他说着,颇为苦恼地皱起眉头,看上去当真有些不舒服。阮宁:“……”她可信了你的邪。不知是谁,睡得比她还早,沾枕头就睡着了,都不知道梦到了什么。堂堂宁国公,真是可曲可伸。她这样想着,嘴角险些忍不住勾起来,不由有些想笑。“当真头疼?”她道。谢九玄:“玩笑而已。”阮宁拍了拍自己的膝盖。谢九玄挑眉。“躺下来,我替你揉揉。”她也不提三日之事了。谢九玄更不会提,他头倚在阮宁膝盖上,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,身体里的疲惫仿佛重了起来,连手也不想抬起。阮宁没好气道:“半夜召大臣议事,你不睡,别人也不睡么?”谢九玄:“夫人不许我靠近,夫君自当勤奋勉励,不然何德何能讨夫人欢心?”阮宁冷冷看着他。谢九玄叹了口气,终于不开玩笑了:“昨夜收到东平消息,东平皇帝驾崩了。”阮宁手顿了顿。谢九玄:“那东平皇子和公主过两日就会收到消息,想必很快便离开。东平内乱之势日久,老皇帝死得突然,没个三年五载,平定不下来。”阮宁垂眸替他揉着xue道,没问他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。“京兆府尹呢?流徙?”吴七七那个隐忍狠厉的丫头在她眼前一闪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