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遛弯回来时,兰婆在院里抖擞腿脚,白细还不见身影。一夜享欢,淡淡的金色光辉从飘纱漏进屋内,温馨宁谧。白细留在梦中,枕头歪过一侧,半边脸陷入柔软的被褥,梦境美好,嘴角含笑。霍铮端起一盆水进房,打湿布巾慢慢为他擦脸,动作放轻柔,舍不得把人弄醒。他静静凝视,忽见白细不知含糊地嘟囔什么,转过整张脸,被压在一侧的面颊贴上鬓发,留有红红的印子。霍铮拨开,指腹停在细嫩的肌肤摩挲,俯身落下一吻。男人的嘴唇停留片刻,霍铮凝神,见那扑落的长睫轻轻抖动,一点点露出水润朦胧的眼瞳。“小白。”霍铮将唇辗转到他的眼上,说话时舌尖抵在眼皮,带起几分濡湿。“该起身了,太阳晒到屁股了。”待眼眸恢复清亮,白细嘴角勾得弯弯,手臂环紧霍铮的肩膀,额头与男人相互抵成亲密的姿势,耍起小赖皮,懒洋洋道:“哎呀铮铮,我的手脚不能动。”手上抱紧人的力道却逐渐加重,霍铮没拆穿他,忍着笑意,把人宝宝一样抱起来,尽心尽力的伺候他穿衣穿鞋,执起梳子打理头发。洗漱干净,两人牵手到了屋外,胡俨放下铲子直摇头,他们那股子腻歪样,不用想也知道昨晚发生过何事。胡俨又想起了那个笨蛋小少爷,也不知燕雪崇昨回家后,有没有被燕老爷罚了。三人一狗一猫坐在树荫下乘凉用早饭,饭至一半,门外有东西在顶撞,发出不小动静。胡俨道:“这个时候谁会那么早过来。”燕雪崇那蠢小子带有伤,总不会真傻到拖着一副虚弱的身子过来吧。霍铮放下碗筷过去,门开,他怔愕一瞬,对上那双无辜眨着湿圆大眼的鹿,敞开大门,侧身让它进院。“小白,你过来看看。”白细偏身,满目的银白占据视线。通体偏银色的仙鹿显然对此地充满好奇,脑袋左仰右侧,一对长角在光照下泛出光晕。“呀!”他惊叫,黑珍珠与猫儿跟在他身后,仙鹿探低颈子,望着白细的目光格外温顺。黑珍珠不断踏起爪爪,喉中发出呜声,保持着一定距离打量它。“黑珍珠别紧张,它没有恶意。”眼前的仙鹿恰是当日白细在麋鹿山救下的那一只。白细附到仙鹿脑袋前,问它为何跑过来,仙鹿伏低身子趴好,圆湿的眼儿仿佛溢出泪来,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他。仙鹿从远处跋涉寻来,一是找白细报答之前的救命之恩,二则与猎杀有关。麋鹿山彻底沦为狩猎重地,以往每年逢春秋两季才有人入山捕猎,今年起,每隔一季都会有一批人入山,山里的动物们不愿再留在那儿,它们结伴逃山,有的在途中人被发现射杀死了,跑的跑,散的散,剥去皮毛骨角,心肝肺肠,人性之贪婪。仙鹿目光充满乞求,希望白细将它收养。禹城前后依山傍水,一只鹿留于此地,不会感到憋闷。白细本就一副柔软心肠,见此,不忍拒绝,向霍铮征求意见。他想做何事,霍铮从不阻拦,“你要做的事,我自然支持。”如此一来,白细把仙鹿留在家中,兰婆看到一只漂亮的鹿如此亲人,大感稀奇,却也稀罕这极为漂亮又不失灵气的鹿。胡俨望着院里的鹿狗猫,思及自己与白细的真身,一窝动物,低头暗笑。——骄阳明媚,蝉声连连,学生们摇头晃脑地念书,他们衣裳轻薄,手持摇扇,即便如此,所有人都闷出一身热汗。夫子道:“心静自凉。”学生们停了摇扇子的动作,憋到下课,忍受不能,一致往院外的水池奔去,浮生偷得半点清凉。燕雪崇软了骨头似,没精打采地趴在书桌,昏昏欲睡间,白影闪晃,却是胡俨负手立在身前。胡俨道:“你跟我过来片刻。”留在学堂内的几个学生面面相觑,等两人离开后,窃语揣测,没个人能猜透。——“夫子……”拐入回廊,趁周遭无人,胡俨牵过燕雪崇的手臂,盯着他古怪的走路姿势,道:“回去又让你爹打了?”“没有没有。”燕雪崇道:“爹只罚我在书房面壁一个时辰。”胡俨不悦,“你脚上有伤,站一个时辰也吃不消。”把燕雪崇带入静室,胡俨双膝弯下,要撩开他的下摆。燕雪崇使了点劲推开,“我、我自己来,夫子你还是坐下吧,别蹲着……”夜里没休息好的缘故,燕雪崇脸色透白,身子到底还虚着,没有十天半月是补不回耗掉的元阳之气。他抽高下摆,在胡俨的注视下褪开鞋袜,露出的伤口有的在愈合,也有的因气候酷热发了炎症。胡俨道:“背后呢?”燕雪崇脸红地掀起衣裳,温热的呼吸拂在肌肤,牵起一片疙瘩。胡俨长眉拧着,“好在背上的伤口没发炎,你昨天可有换药?燕家家大业大,为何连最受宠的小少爷都照顾不周?”“是我疏忽了,夫子你别生气。”燕雪崇悄声解释。他失去元阳精力亏损,昨日夜里受完罚后眼皮都撑不开,摒退家丁,嘱咐他们不准打扰他休息,倒头睡到天光大亮。他做错事主动认罚的模样有几分楚楚可怜,胡俨盯着他低顺的眉眼,气不得,更骂不得,在他心底缠绕整夜的心绪加重,没好气道:“你等等,我给你送些吃的进来,没我允许不准自行离开,你的药该换了。”燕雪崇被胡夫子传到静室大半日的事,很快在学院里传开。挨到休息时分,白细在训练场找了霍铮,说要去看看燕雪崇。霍铮随手擦净身上的汗,“我跟你过去。”静室位于侧院,只有学院里的夫子能出入,霍铮领白细到胡俨那地时,他们停在廊道,双双不动。枝叶静止,阳光明亮拂照,时间凝结在此刻。透过窗户,霍铮与白细看着静室里轻轻拥在一块的两人,有些事已了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