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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舅在欠债赌博的境况下想借一笔钱炒股,被程父拒绝了。 让程小天考会计证的事,居彬犹豫过。他一方面觉得程父程母因为程小天儿时的那一场病痛有些杯弓蛇影,太过溺爱程小天;另一方面,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权力强行改变程小天的生活轨迹。 程小天工作后,有时茫然地回来对他说单位里的事,男同事办公室里的烟雾缭绕,女同事的勾心斗角,外面来检查的人莫名其妙的刁难和尖刻的语句,这些对他都是全然陌生而不知所措的。 居彬听着的时候,何尝不是心如刀绞。 居彬承认自己是个很卑劣自私的人。冠冕堂皇地说要让程小天去加入正常的工作生活,却无视社交需要,严厉管束他去夜店酒吧一类的地方。一方面确实是担心他的身体吃不消,另一方面,他要杜绝掉所有的可能性。 程小天遇见他的时候只有十八岁,生命中除了父母几乎一片空白。而那时的他回国不久,意气风发,程小天被他迷住很正常。 可往后呢?程小天看见越来越广阔的世界,结识了越来越多的人,意识到他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完美,万一他害怕了,厌倦了,想要逃离,又要怎么办? 今晚程小天对他亲口说出“我要走了”的那一刻,给他带来的疼痛比他预想过的更甚。五脏六腑都撕扯起来,像是用一把利刃深深地割开皮rou,直到鲜血淋漓。 程小天随随便便的一句话,就能让他生不如死。 第9章 已经是深夜,清吧里顾客渐渐变少,酒保百无聊赖地一边盯着液晶电视公放屛一边擦透明高脚酒杯。一抬头猛地看见吧台前多了一只鲜血淋漓的手,吓得头险些磕在酒瓶架上。 “一杯清酒。”手的主人相貌异常清秀俊美,身形修长,举止谈吐得体,只是神色麻木疲累,仿佛丝毫感受不到手伤的痛楚。 酒保隐约看见了手指关节的骨头,战战兢兢地问:“那个,店里有应急药箱,要不要给您包扎一下?” 男人没有回答。 相貌英俊的男人望着手里空空的酒杯发呆,等酒保问第三遍的时候才猛然清醒过来的模样,茫然地点了点头。 酒保一边从应急药箱里取出医用绷带,一边胡思乱想揣测着。这种样貌的男人应该不是会受情伤的那种类型,那就是事业受挫?还是体检发现得了严重的病症,所以自残来发泄苦闷绝望? “今天不用回家陪孩子写作业啊?”一道调笑的声音传来。 居彬听见了,眼睛都没眨一下,轻声向替他包扎好伤口的酒保道谢,闷了一口清酒。 “你不会就是为了来喝这一杯酒,就干脆地放了法国佬鸽子吧?” 居彬猛地想起还有这件事来,换季前计划的最后一场大型秀场活动,重中之重,他白天工作的时候牵挂着家里的程小天,心不在焉,一下班就踩油门回家了,居然直接忘记了还有和法国投资方的会议。 后来秘书好像打过他好几次电话,但是他被程小天气得晕头转向,哪里还顾得上接电话。 “我忘了。”居彬迅速翻出手机,立刻收到了接连跳出来海水式轰炸般的邮件和短信。 秘书的电话终于接通,听上去已经崩溃了一整个晚上了。 居彬缓言安慰了几句,仔细问清楚状况。得知法国投资商虽然有些生气,但是被另一个承办方带着前前后后详细展示了准备状况,附赠考察期间五星级酒店SPA精油皇冠套餐,才勉强满意。 “多亏了陈总。”话语最后,秘书感激地说。 居彬瞥了一眼身旁一脸云淡风轻深藏功与名的陈锦征,收起手机,简单道:“多谢。” “现在能跟我讲讲,你这伤口是怎么弄的了?” 居彬沉默了一下:“……砸墙。” 陈锦征吃惊得瞪圆了眼珠子:“气成这样?我跟你大学同学三年,还从没见过你弄得这么狼狈过。” 居彬淡淡地抿了一口酒,不说话,没受伤的左手无意识地敲击桌面。 陈锦征聪明地换了话题:“主秀被内定了,你知道吧。” 居彬皱起眉头:“谁定的?” 陈锦征心虚地笑了一下:“我哥。” 居彬面无表情地说:“我以为大学公共课你应该是认真上过了的。你们是最大承办方,但是事前合同里清清楚楚说过,主秀模特需要双方共同商议决定,你们这是违约。” “凡事可以通融商量嘛……你实在不爽,可以多安排几个主秀……”话到最后还是底气不足,声音弱声弱气地小了下去。 居彬深吸了一口气:“主秀是谁。” 说到这个,陈锦征神气飞扬起来:“我虽然也挺不满我哥老是以公谋私,但是他这会品位还行嘿,不是那些锥子脸嫩模了,居然是上次我在秀场跟你夸过的那个,喜欢穿黑衣服,气质特清冷禁欲的那个,叫什么来着……” 居彬面无表情地说:“安晨。” “对对对!就是他,”陈锦征喜滋滋地说,“虽然我是没机会了,但是能借这机会多看他几眼,我也高兴得很。其实他本来也是挺有机会的,之前就是在他和一个中日混血的男孩儿之间犹豫。我确实没想到,他看上去那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人,为了一个主秀居然能主动做到这种地步。” 居彬喝着酒没吭声,看上去在想心事。 陈锦征观察他的神色:“你不喜欢安晨?” 居彬平静地说:“我不了解他。” “这种事情嘛,就是要慢慢来的,”陈锦征实在是好奇得心痒痒,又开始拿胳膊肘捅他,“说说呗,手到底怎么回事,干嘛砸墙啊?” 居彬抬头对酒保道 :“结账。” 陈锦征苦着脸:“好歹同学一场,我是关心你……你这会儿回家啊?” 居彬说:“去公司。” 陈锦征震惊道:“不用这么拼命吧?你们公司员工知道你爱岗敬业到这种地步会疯的,”又想起什么来,凑近居彬,笑得一脸jian诈,“不回去陪孩子做作业啦?” 陈锦征的公司是他哥的下属子公司,刚搬来居彬工作室附近的写字楼不久。虽然没见过程小天,但是闲暇时来居彬公司喝茶打屁,也听说了不少有关程小天的事,一直对他好奇得很。 居彬垂下眼,又不说话了。 陈锦征不满,嘀嘀咕咕道:“你秘书给你家座机打电话的时候,我还想着会不会是你家小朋友接电话,心想能听个声儿也好啊。结果秘书打了一晚上都没人接,小姑娘急得鼻子都快皱成一团了。” 居彬猛地抬头:“座机没人接?” 陈锦征吓了一跳:“是,是啊。后来秘书还去千里迢迢跑去你家摁门铃,结果还是没人来开门,直接吓哭了,以为你出什么事了。” 居彬豁朗一声站了起来,抬脚就往酒吧外跑。 “等等!哎,你去哪儿啊?” 居彬没停顿没回头,厉声道:“帮我叫救护车!” 程小天睁眼的一瞬间,首先看到的是大片刺眼的苍白的天花板和墙壁,随即感觉到一阵轻微的眩晕和呕吐。 “你醒啦?” 他看到一个桃花眼的陌生男人坐在他右手的床边。男人虽然穿着西装,但是举手投足还是活泼爱玩的少年的模样,笑眯眯地说:“医生说你刚醒的时候身体会比较虚弱,可能还会头疼,最好不要乱动。要喝水吗?” 程小天点点头,被那男人仔细小心地扶起来,小声道谢:“请问,你是医院的护工吗?” 男人愣了一下,随即露出怪异尴尬的笑容:“你觉得我看上去很像护工吗?” 光是意大利纯手工定制的黑色西服就要六位数了好不好。 程小天被他的神情逗笑,认真地说:“你看上去脾气很好,应该很适合照顾别人。” 男人哭笑不得:“不知道我是谁就敢喝我给你的水,哪天被人卖了都不知道。” 程小天这才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里。回忆起晕倒前的那一场争吵,沉闷的骨骼撞击后碎裂的声音,浓稠滴落鲜红的血液。 立刻紧张道:“居,居彬呢?” 男人不紧不慢地反问他:“你知道自己为什么晕倒吗?连续几天吃生冷刺身,饮食作息紊乱,当天又滴米未进,诱发了急性阑尾炎,再晚送一步,”男人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,“我这辈子都没办法见到你一眼啦。” 程小天还是一迭声地问:“居彬呢?” 男人无奈道:“你多关心关心自己好不好,居彬他好得很,能跑能跳,不然哪有力气把你抱上救护车。” 程小天心里猛地一跳:“居,居彬送我来的?他的手怎么样,有没有事?” 男人酸溜溜道:“一会儿他来了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,我说哪有亲眼看见来得实在。” 话音刚落,病房的门被不疾不徐推开了,程小天一抬头,正看见抱着换洗衣物的居彬。 居彬的眼睛对上程小天的,心头突突一跳,不知为什么退后了一步,随即垂下眼,走了进来。 程小天向来藏不住心思,急切地看着居彬,想要他说点什么,或者给他一些表情也好。 可居彬就是不看他,把折叠好的衣物轻轻放在床脚,侧过脸对那男人道:“多谢。” 男人哼哼唧唧地站起来:“我又没说是免费照看,一笔一笔我都记在账上呢。得了,你来了就好,我哥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了,怀疑我借机翘班,我得过去了,再晚又得听他骂人了。” 居彬点点头,送他出去。 一分钟后回到房间,迟疑了一会儿,在病床旁坐了下来,接过程小天空了的水杯,慢慢地拿起保温瓶给他续水。 程小天眼巴巴地看着居彬,没话找话:“刚才……那是谁?” 居彬眼睛一眨不眨,专注地看着水杯:“我的大学同学,陈锦征,大学时和我一起学设计的。我刚才回家去取衣服,就拜托他来看护你一会儿。” 程小天接过水杯,食指碰触到居彬温凉的手背,心尖颤抖了一下,险些连水杯都拿不稳:“……我没见过他。” “他接手家里的公司,最近才回国。” “也是做服装设计的吗?” “是,但是他负责生意这一块比较多,”居彬碰了碰杯壁,“有点烫,要不要晾一会儿再喝?” 程小天呆呆地看着居彬,看他俊朗的五官轮廓,完美的下颌,颀长的脖颈,然后是…… 用白色纱布包裹得肿胀不堪的右手。 程小天心头突突一跳,慌忙应道:“好,好的。” 居彬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,没说什么。掩了掩,站起身来,把水杯放到阳台上,等它慢慢晾温。 “那个……”程小天终于还是鼓起勇气道,“你的手……” “没事,”居彬迅速地说,“医生说只是小伤,很快就会康复。” 程小天不知所措道:“那天……” 门突然被人猛地推开了。 陈锦征大大咧咧走了进来:“医生让我问你们,可不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。一个阑尾炎手术真的不至于在高级病房住满一个月的。” 居彬微微低下头,询问地看向程小天。 程小天慌忙点点头:“普通病房就可以了!不用这么麻烦的。” 居彬转头对陈锦征道:“那就转吧,”顿了顿道,“你不是要去公司,怎么又回来了。” 陈锦征耸 耸肩:“在门口碰到医生,就被命令来传话喽。” 程小天看着交谈的两人,张着嘴巴却插不进话。 第一次有了一种轻微的被忽视的、惶惶然的感觉。 第10章 程小天住的普通病房里一共四张床,程小天的床在病房东侧靠墙的位置,左手边是一个腿上打着石膏的老阿姨,听说是在超市抢购特价鸡蛋时被人群挤到楼梯旁,不慎摔伤的。 老阿姨姓赵,为人颇为热情,程小天来的第一天就被这位赵阿姨逼迫着喝了五六杯水。 “阑尾炎嘛,我知道,年轻的时候老早得过,可有经验。你每天喝一茶瓶开水,不消五六天就能下床走地了。” 程小天挺感激这位赵阿姨的热心肠,虽然觉得吃不消,但还是被软劝着灌了整整一下午的开水。 居彬下了班到医院来,看到的就是程小天奄奄一息躺在床上,憋得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的模样。 “怎么不喊护士?”居彬皱着眉,微微弯腰在病床前蹲下,转过身去,“上来。” 程小天觉得有点丢脸,但也知道这会儿不是要面子的时候,在护士帮助下伏到居彬背上,脸埋在温热的脖颈间,低声嘟哝道:“护士……都是女的。” 要么就是被扶着去洗手间,要么就是护士拿小便盆进来,无论哪种程小天都不好意思去做。 居彬不再言语。把他背到洗手间隔间里,侧放着坐在坐便器上以便于抱起。 居彬栓上门,犹豫了一下:“自己站得起来吗。” 程小天动了一下,立刻疼得冷汗都下来了。 羞耻地抓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,隐约感觉居彬注视着自己。 修长白皙的左手手指摸上裤腰的时候,程小天条件反射地拽住了裤边。 居彬半蹲在自己面前,头顶是好闻的桔梗花洗发水的香味,左手指尖探入裤腰缝,然后是依旧缠着绷带的右手。原本无意摩挲,只是粗糙的纱布缠在手指上,指尖探入布料、与肌肤相亲时不可避免的轻轻的刮蹭,引起一阵颤栗。 程小天憋得脸红:“不,不要摸了……”小声道,“要憋不住了……” 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