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、擦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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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嘭!” 安瀞猛地从床上坐起,连鞋都来不及穿就往时深房间跑,屋内漆黑一片,连窗帘都被拉得紧紧的,她摸索着墙壁找寻顶灯的开关。 腰上突然被什么缠住,紧接着就被框进一个温热的怀抱,时深身上淡淡的冷香萦绕在她鼻腔周围,她的耳朵贴在他胸口能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。 一下一下的,寂静的夜里只能听见他的呼吸,交杂在心跳声中肆虐她的耳膜。 安瀞愣了两下,伸手想要继续摸开关,手却被他攥住。 眼睛适应了黑暗能看到他大概的轮廓,他的样子好像很受伤,像是被遗弃在外缩在角落里的流浪狗,大雨倾盆而下,可它连栖息的地方都没有。 “让我抱抱可以吗?”时深搂紧了几分,头搁在她肩窝处,嗓音低沉略带磁性。 安瀞松下防备,回手环拥住他,轻轻拍着他背部无声安慰。 良久,时深才哑着嗓子问她,“安瀞,你的迎春开花了吗?” 安瀞抬起头,表情有些困惑,“什么迎春?我没种迎春啊。” 时深垂眸望她,温热的呼吸拂在她面上,两人之间距离逐渐缩减。安瀞紧张到窒息,往旁边退了两步,“那什么,你刚刚撞到了?” 时深放下垂在半空的手,低喃道:“没事了,你回去睡吧。” 安瀞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房间,脚步虚浮到像是踩在棉花上,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脸,但越是看不清越是浮想联翩。 她扑倒在床上翻滚了两下,扭头看见床头柜上的发绳,越看越觉得眼熟。 还有他说的迎春开花,是什么意思? 怎么感觉自己像走在未知的迷宫里,头顶闷着白布看不清脚下的路,一路横冲直撞就撞进了时深的怀里。 胸肌还蛮大的,不愧是109的胸围,刚刚应该趁人之危摸一把的。 安瀞闷着头嘿嘿笑了两声,这夜里全是时深深情的模样,羞的她第二天早上都不愿意起来。 时深作息挺准,也有可能是国外有时差,她起床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了沙发上。安瀞煎了几个煎蛋,弄了个简易版三明治、两杯牛奶,迅速解决早饭。 时深端着三明治小口慢嚼,安瀞将牛奶递到他手里,他僵了一秒,还是仰头喝完了,可没过多久就开始反呕,给她吓了一跳。 时深捂着胸口平复胃反流,她急忙牵着他去厕所,刚刚吃下的那点食物全被他吐了出来,吐到后面只有酸水,但他还在生理性反呕。 安瀞拍着他的背有些焦急询问:“是牛奶?你不能喝牛奶?” 她想起高二那年,卫忆雪给她们递的都是牛奶,唯独时深是酸奶,她早该想到的。 “不能喝为什么还喝完了,不知道说吗?我又不会强迫你。”安瀞起身给他倒水,他缓了几分,扶着她胳膊坐上沙发。 “因为是你倒得,我不想拒绝。”时深的视线聚焦在前方,她坐在他身侧,明明二人没有对视,却还是让安瀞心跳漏了两拍。 不想拒绝。 不想拒绝什么呢? 安瀞盯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,碎发遮住他浓密的眉毛,眼睛微亮像黑夜里簇拥着的萤火虫,光点虽弱,却足以照亮她所有的路。 要追吗? 追了三年,念了八年。 还要追吗? 安瀞一遍一遍在心里问自己,她好像又回到了暗恋他的高中生活,苦涩和紊乱的心跳蜂拥而上,将她的所有给淹没。 她有些害怕靠近他了,害怕再回到那个雨夜,再说出那种伤人伤己的话。 能远远看他一眼,她知足了。 安瀞松开挽在他胳膊上的手,淡淡一笑,“你还要在N市呆几天?我休假提前结束了,今天得去公司,可能不能陪你了。” 顿了顿,她又道:“让胥淮西来N市陪你吧?” 时深捧着水杯的手紧了几分,他低垂下眸子,“我能陪你去公司吗?我不会打扰你的。” 他的样子和昨夜一样,面上写满了受伤,让安瀞一时间没法拒绝。 何止他不能拒绝,面对他,她同样无法拒绝啊。 安瀞起身收拾餐桌,“我今天要拍短视频,会很忙,可能顾不上你。” “没关系,我只要能看到你就好了。”时深微低着头,碎发遮住眉眼,鼻峰下的红唇紧紧抿起,活像被人甩了一样。 安瀞偏开头不去看他,越看越觉得自己像个渣女。 导演姓杨,大家都叫他杨导,写的剧本也都是当下全网较火的,各大博主之间其实故事都大同小异抄来抄去,在热点里创新也不是件易事。 今天要拍的是救赎反被背叛的小故事,男主依旧是老搭档金翔宇,两人除了拍视频时有接触,平时基本没说过两句话。 记忆当中好像是金翔宇在她化妆的时候借了一次定妆喷雾,再然后就没然后了,所以两人花絮都是冷脸,连羽忝传媒放的甜果视频都不愿加两人的花絮。 但偏偏网友就爱磕这两人的CP,就属于是无所谓你们视频几分真假,一双同品牌的鞋子都能给你造谣两个月。 OK!Fine! 安瀞无所谓大家说啥,听导演话认真拍就行了,毕竟她还想早日完成合约,转型成为旅行博主呢! 羽忝传媒上头的领导大概是想压榨掉她最后一丝利用价值,天天营销她壁纸女神的名头,压着她的转型申请死活不放,同时还给她画着大饼,拍完这个月就转型! 月月复月月,月月何其多! 安瀞穿着黑白色JK制服短裙,领口黑色绸缎领结,头发用银色丝带高高绑扎在身后,白净的脸蛋上是浅色唇弯,圆眼画的细长尾峰拉平,飒气尽显。 金翔宇穿着校服,长腿蜷缩窝在角落,几个学生模样的混混围着他拳打脚踢。 安瀞帅气登场,侧身后旋踢,直直踹飞领头的男生,微卷的发丝划破空气,在空中留下一道漂亮的弧线。LOGO明显的鞋底贴在后侧男生脸颊,后者歪嘴被撇飞,整个过程被或快或慢的定格。 安瀞微弯腰,朝金翔宇伸出手,率性天真的面上满是恣意。 金翔宇满脸伤痕,淤青的紫痕斑驳在手臂上,他颤抖着将掌心放入她手内,这一幕就算结束了。 安瀞又补拍了几个打斗的慢动作,特写拉到近景,下场换衣服。 第二个场景是两个人成长过程中相互爱慕,但因追求的东西不同不欢而散。这不要太好拍,两个人之间本来就没什么接触,除了互相爱慕磨了点时间,气的杨导站在凳子上对两人破口大骂,其余还是轻松加愉快的。 场景三是金翔宇为追求自己的梦想而投入了富婆的怀抱,在被安瀞撞破后恬着脸说他是为了她们共同梦想,一向要面子的金翔宇半天都没演出来怎么恬。 安瀞在这一幕是需要和他撕破脸然后潇洒转身离去,立意主打一个女性独美。 但杨导突然看上了站在一旁的时深,非要拉他过来入镜,安瀞说他眼睛在恢复期不太方便,杨导就派人上前去询问,没想到时深竟然答应了。 安瀞下巴都快惊掉了,时深知不知道露脸代表啥,会被大众诟病,有人抬高你也会有人贬低你。她想走出去,他偏偏还要走进来,但已经同意,她也不好再说什么,只是一个画面应该不会有大问题……吧? 时深被拉着换了身西服,刚好合身,领口微敞,安瀞换装成大红裙,两人需要有一个对视戏。 但摆拍了几下都不是杨导要的那个感觉,在调试几次之后,安瀞提议给他打上领带,又拿了副金边带链子的眼镜给他戴上。 一切准备就绪后重复刚刚的画面,金翔宇过来拉安瀞的手,被她甩开,随后场景转换。 一身火红长裙的安瀞随手抓过身旁走过的男人,她揪着他的领带欺身而上,时深的手抚上她身侧微弯着白嫩长腿,右手揽住她的腰肢,金边眼镜的链条随着背部撞在墙上的动作轻晃。 两人身侧打出光线,发丝镶上金边,安瀞红唇微张,视线从他的眼部逐渐下移定格在他的薄唇之上,黄色光线中时深发着光的喉结上下滚动着。 杨导喊卡,众人收工。 时深佯装视线受阻,唇部划上她的,离开时唇峰上还沾了点点鲜艳的口红,安瀞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捂嘴还是帮他擦拭,手在空中抬了半晌,见他丝毫没有被非礼的感觉只得作罢。 许是不经意的吧。 杨导看着回放极其满意,“安瀞,你这同学真的不打算进我们羽忝吗?他绝对是这块料啊,演技极其好,这眼神不比芝士还拉丝吗?” 比芝士…… 什么都要拉丝,干脆当蜘蛛精好了。 嘎嘎吐丝。 男女更衣室不在一起,安瀞刚换完衣服就被同事拽去跳双人舞,火了好几年的《trouble maker》突然在博主圈掀起一波热潮,主打的还是女帅女美。 这一跳又是大半天,等安瀞结束一切都已经傍晚了,时深安静的坐在公司角落工位椅上,穿着庄淮给买的便宜地摊货,脚上踩着她在超市随手拿的拖鞋。 明明一身看起来极其廉价,可在这众多帅哥的办公大楼里,他看起来依旧是不同的。再廉价的衣服摆在他身上,都有种高定的感觉,仿佛天生就是衣服架子。不知道他这样看起来很傲很贵的男人,谈起恋爱来是什么样子。 安瀞虽然是个寡王,但身边谈恋爱的不少,恋爱脑、绿茶女、渣男、女海王她都见过,工作中也遇到过潜规则,知道这社会的险恶。 她是独善其身才没有被这个焉坏的世界给污染,而时深看起来就算被污染了,也是肮脏腐败垃圾堆里被蒙尘的明珠即视感。 这大抵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不同吧。 她要拼了命去努力的东西,他轻轻抬手就可以得到。 她为了梦想去打拼去奋斗,有些人靠着关系就可以做到。 不同流合污,有时候也很难。 而这样的时深,总是让她感到遥不可及。 她怎么追,好像都追不上他的步伐。 许是眼睛看不见,听力和嗅觉得到提升,安瀞只是在旁边站了一会儿,他便顺着她的方向摸了过来。安瀞急忙上前搀住他,他的皮肤很烫,手背上的青筋像从顶部俯瞰的山脉,蜿蜒盘旋煞是好看。 “结束了?”时深回握住她的掌心,贪恋她肌肤的滑腻感。 “嗯。”安瀞应了声,盯着被紧握的手愣神,刚有些沉寂的心脏又一下一下回跳起来。 她抬眼盯向他的唇部,鲜红的口红渍已经被擦去,但安瀞还是觉得有什么在上面,干扰着她的思绪,让她久久无法从他唇峰上挪开眼。 “那回家吧。”时深的指尖在她掌心轻挠,柔柔的声音像是小猫的尾巴在空中轻扫。 不知道是不是下午那个不经意的触碰,她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回神,伊子璇的消息突然弹了出来,昏暗的室内亮起一抹光,她眯着眼伸手去寻,就看到半小时前她发出的问题。 她问她,如何测试一个男人喜不喜欢你。 伊子璇往日那么爱八卦的人破天荒没有问她是谁,反而问她人品如何。 她仔细想了想,回了两个字,极好。 是她出了社会以来,仍觉得毫无变化,心地干净的人。 伊子璇回的很快,话也有些刺眼,“既然很好,那就直接上了他。他要喜欢自然会接受,不喜欢就当开苞了,第一次就疼一下,接下来就只管看到帅哥就吃就成。真羡慕你,单身狗,我这辈子是拴在胥淮西这颗歪脖子树上了,连帅哥的视频都不给我刷,气死我了。” 后面还有一大段吐槽的话,安瀞没再往下翻。 上床吗? 他现在眼睛看不见,她若硬来,岂不是霸王硬上弓了? 试错的话,也算圆了自己青春的暗恋,或许能自此忘了他,重新看一看其他大好青年呢? 手机屏幕早已熄灭,但她的眼睛始终未闭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