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进臂弯中,拉过锦袍,盖住两人。烨儿,只此一字,就已足够。万千情话听在耳中,也不比一个“嗯”字,来的更深情。“地上冷么?要不要回床上去?”“不必,就这样,挺好。”林烨往怀中靠一靠,额头蹭着了下巴,抬眼笑,“架子上有小刀,去拿来。”“做什么?”“剃须。”“有胡茬不好么?”“不好,太扎,也不好看。”白麟舍不得放手,又拿他无法,无奈起身,拿过小刀,又躺回来,把人搂好。林烨偎在怀里,抬起手,描工笔画一般,万分小心地一点点剃。心里挣扎好一阵,才鼓起勇气开口问:“此一去,要多久回来?”“不知道。”“还跟这次一样,下南洋?”“嗯。”手指拨去碎胡渣,对着下巴吹一吹,摸摸,见再没有落网之鱼,把刀收起,扔一边。垂下眼轻轻叹气,半晌不语。“烨儿,”轻揉他额前散发,“不谈这个,咱们说说话,好么?”说,也是走,不说,也是走。倒不若装回糊涂,待你一觉醒来,一切如常。接着刻你的玉,看你的书,就仿佛,我从未出现过。只当是——一夜偷欢,一梦黄梁。林烨无声微笑,眸子清澈温柔,紧紧握住他的手,看进眼底,一字一顿:“白麟,我,等,你。”常臻呆呆立在矮门外,不知站了多久。里头两个至熟悉的声音,一个清亮,一个明朗。清亮的声音发出自己从未听过的低吟,诉说着自己从未听过的柔情。明朗的声音道出自己从未说过的情话,呼唤着自己从未叫过的乳名。林烨,你告诉我,这究竟是为何?为何是他,而不是我?我也想你,千里迢迢赶来见你。我陪伴你,守护你,十年如一日。第一个抱你的人是我,第一个吻你的人也是我。可为何你就……为何竟是这样?缓缓抬起手,无意识地解下颈上温热的玉坠,捧在手心。怔怔盯着林烨亲手刻上的“安”字,一颗心也跟这白玉一样,被凿子划出一道道深痕。只不过,玉刻上字,更显美不胜收。而心划出痕,只会鲜血淋漓,愈发骇人。迟缓地转过身,脚底带上镣铐一般,沉重无力。怀中摸出个小盒,连同玉坠,一齐放在窗边几上。扶着墙,一步步挪出屋外,独自站在寒风里。良久良久。突然纵身跃上屋顶,一头冲进黑暗,再不回眸。像来时一样,默默无言,悄无声息。林烨,错过的生辰礼,我补上。既然有了新的依靠,恐怕你已不再需要我。那我便——不会再回来。☆、第四十四章自此星辰非昨夜林二爷素来起得晚,若无急事,下人们不会去扰他。可直到晌午都没见人影,小棠担心起来,敲敲门,没人应,唤几声,还是没人应。心里一慌,猛推开门进得里间,吓一大跳。林烨歪在床头,紧裹棉被,抱着个小盒,手心里攥着根细绳,脸色惨白,双眼红肿失神,两颊上满是泪水,也不知哭了多久。急忙晃人,人没被晃清醒,又晃下来几行泪,眼一闭,昏死过去。小桃大惊失色,还以为少爷病了,扭身飞奔出去寻郎中。可惜郎中来看了半天,只摇头捋须,悠悠道了句“此乃心病,无药可治”,施针把人扎醒,药方都没开就走了。醒是醒了,可眼泪就像涓涓细流,一刻不歇缓缓流淌。人一动不动躺着,饭给不进嘴,喂水也不往下咽,神不知飞去了何处,空留一具躯壳。一屋子下人心急如焚,束手无策,只得奔去淬玉斋,叫回老程和小棠。两人也吓得不轻,但毕竟见多识广,镇定许多。小棠上下打量几眼,掰开手指头,看见里头玉坠,跟爷爷面面相觑,明白了。这事,八成跟常臻有关。送坠子那日两人都在场,此时一眼看罢,虽不知内情,但猜想肯定是哥俩闹了矛盾,而且,还很严重。当即去镖行寻人,准备刨根问底。结果从镖师到门僮,一口咬定镖头此时远在源阳,并不曾回来。两人这就纳了闷,大眼瞪小眼一阵,分头在屋里寻找蛛丝马迹,可忙活半日,依旧一无所获。白麟把林烨哄睡着,自己却一直没阖眼。给两人都穿好衣裳,把他抱回榻上,盖好被子,放好暖壶。四下看看,怕他睡醒了触景伤情,便轻手轻脚,开始收拾残局。氅子搭回椅背,记不清来时画册看到了哪一页,索性合上。又转身回去清理浴房,水必然得放掉,蜂蜜瓶子洗干净放回原位,地毡色浅,痕迹不大明显,便作罢,当被子盖的锦衣,也按照原来的褶皱叠好送回去。又仔细检查一圈,才回到床边坐下,一眼接一眼,将他的轮廓刻进心里。林烨原本累极,没等跟情郎好好说几句话,就再睁不开眼。睡到一半,梦见那双黑眼睛离自己越来越远,不禁又噩梦缠身,挥之不去。白麟刚咬咬牙准备走,就听见难过的哼哼声。心里一颤,急忙躺下,将人搂进怀里,连亲带拍。好容易哄得不再皱眉,一看天色,竟已泛白。赶紧又最后吻了吻,下床包好头巾,带上房门,翻墙出去。林烨早晨醒来,迷迷糊糊坐起身,疼得龇牙咧嘴。一疼,倒醒全了。忆起昨夜种种,心里难过归难过,但慢吞吞爬下床,小步小步蹭进浴房,看见到处都整整齐齐,明白了他的用意,心里又稍稍欣慰起来。谁料一扭头,就瞧见矮门旁边几上的玉坠,脆弱的心弦猝然崩断。浴房与卧房是反方向,玉坠能放在这儿,说明常臻定是站在这矮门前头,听见了一切。而扔下玉坠的意思很明显,他生气了。原因,恐怕就是因为自己喜欢的是男人,因而心生蔑视厌恶。若真是如此,那么他定不会再回宛海,恐怕会跟自己断绝往来。一夜之间,两个人都来了又走,一个归无定期,一个不再回头,或许往后就真剩下自己一人,连个盼头都没有。这么一想,眼一花,受不了了,哆哆嗦嗦挪回床上,成了这副模样。老程和小棠寻不着常臻,意味着既抓不回罪魁祸首,亦搬不回救兵。束手无策之际,只好求隔壁范公子和彭公子来陪他说话儿散心。结果,林二爷只字不说,绝口不提,面无表情听他们俩唠唠叨叨插科打诨一个时辰,动动嘴唇,吐出两个字:“送客。”常臻并非为公事而来,而是难得抽出几日空闲,单人单马,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