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一宿本 - 言情小说 - 山河盛宴(下)在线阅读 - 分卷阅读399

分卷阅读399

    就算降得慢一些也只剩下了半人高的缝隙,她什么都来不及想,用尽全身力气狂冲过去。

此时水已经泄尽,水底一片淤泥,倒还不如先前水中一般方便她施展身法。

但哪怕冲过去最后结果腰斩两截,她也一定要试!

冲过去的时候双臂在前,刹那之间,双臂已经碰着了冰冷的铁壁。

她心中一冷。

来不及了。

这位置铁壁已降到齐膝高,只够人过,可她还没到,等她再往前冲一点,正好……一切两半。

但想撤这时候也来不及了。

她眼一闭,踩着黏腻的淤泥,冲前,弯腰,低头。

隐约听见咻地一响,风声凌厉,随即铿地一声,金铁交鸣就在耳侧,震得耳膜剧痛。

一偏头,正擦着冰冷微硬的金属,那是一柄长剑的剑柄,其上一颗白色云石在这黑暗中依旧光芒流转。

但一柄剑是撑不住这万斤铁板的,眼看着那剑将要弯折,忽然一条人影掠来,淤泥里砰地一跪,肩膀一顶。

飞快躬身低头钻缝的文臻清晰地听见一声骨裂的微响。

下一瞬她钻出了缝隙,与此同时剑断。

戛然声听得文臻心头一震。

铁板顿时下沉。

这应该是那种一旦开启就不能立即停止的机关,她咬牙,回身,左手将那断剑再次一撑,右手拽住唐羡之猛地一拉。

轰然巨响,伴随剑身碎片飞溅,铁板擦着唐羡之的衣角深深插入湖底,文臻和唐羡之同时被震到了回字形中央的淤泥上。

文臻起身,正看见唐羡之手指一划,截断了被压住的衣角。忽然他转头看她,似乎说了什么,然而余震犹在,声响嗡嗡,她一时没有听清,随即便见唐羡之抬手,轻轻在她脸颊上一拭。

文臻待要躲时,他已经收回手。文臻这才感觉到脸颊刺痛,伸手一摸,微带殷红,想来是方才断剑碎片飞溅擦伤。

再转头看唐羡之注视手指上一丝鲜红,神情温柔又怜惜,她觉得不自在,转过脸去。

机簧轧轧连响,不知从哪里引进来的水流汩汩涌入,文臻顺水游动而出,上了廊桥,此刻小楼应该已经在地下湖底,却并无窒息黑暗之感,天顶上明珠亮起,光芒柔和,四角仿佛有无数星光密布,仔细一看却是通气孔,想必直通湖面。

文臻不大明白这个建筑设计的原理,却也知道这设计宏大离奇,瑰丽非凡,其间所能达到的技术和智慧已臻巅峰,所谓古人智慧不可小觑尽在于此。这附近应该还有一个连通湖,才能够将水自由排灌。

这么想的时候她心中隐约闪过一个念头,却又捕捉不住。

此时她已经游到了廊桥之下,上了廊桥,能听见顶头机关轧轧连响,一直随着她的身形转动,显然并未放弃将她置于死地的目的。

身后哗啦一响,唐羡之也上了廊桥,衣裳也不知道是什么质料,流水飞速从他衣角流泻而下,片刻之后衣裳便滴水不沾。

他坐在廊桥边,抬了抬手,上头的轧轧声响便停了,片刻,一阵有些急促有些愤怒的乐声响起,像是催促又像是质问,连文臻这个不通音律者,都听出了其中的抗议。

唐羡之救了她,想必要承受来自唐家贤者们的压力吧?

唐羡之就好像没听见上头的乐声,招招手,有小童悄然走上廊桥,送上膏药。乐声还在响,听来刺耳,唐羡之忽然又一抬手。

乐声戛然而止。

片刻之后,天顶开启,一条人影坠落,落入湖水之中,溅起丈高水柱。

然后直挺挺沉底。

没有惊呼,没有惨叫,甚至没有任何反应,一个在小楼上层掌控机关的高层,就这么死于唐羡之一抬手。

唐羡之让也没让那溅起的水花,只淡淡道:“太难听。”

侮辱音乐的人,不配活着。

顶点

第四百五十四章枫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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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示意小童将药膏送一份给文臻,文臻微笑谢绝,表示自己这点小伤用不着。唐羡之坐在廊桥栏杆上,解开衣裳,小童上前替他敷药,文臻转开头以示避嫌,余光一瞥间,已经看见他一边肩头光洁似玉,而受伤的那一边已经肿起,瘀紫一片,看着惊心。

她心中叹息,素来决断清醒的人,此刻再次心绪微乱。

这恩这仇怎般算?

欠不下,还不得,要不成,断不彻。

太难。

对面很安静,唐羡之没有呼痛之声,连一点急促的呼吸都没有。文臻听着他绵长的呼吸,忽然想起这段日子,燕绥的换药都是自己亲自cao持,他的伤口愈合情况比以前要好,但终究是慢的,燕绥大部分时候闲闲和她说话,仿佛那伤口不存在,偶尔说着说着有点火星了,他便会丝丝呼痛,然而文臻知道他多半是装的,听菊牙说,德妃去狱里救他的时候,那般的惨烈,他愣是一声没吭。

这么想着的时候,她心底又酸又软,忍不住唇角绽开一丝微笑。

唐羡之一直在静静看着她,看她坐在那里,于这龙潭虎xue之中,于他当她面包扎为她所受的伤口时,竟然神魂不知道飞到了哪里,飞到最后,唇角笑意微露如榴花初绽,显然不是为了他的伤口。

唐羡之心底亦又酸又苦,忍不住微微叹息一声,却又笑道:“仿佛每次见你,都要受伤。”

这句话终于把文臻不守舍的神魂给拉了回来,立即也笑道:“仿佛每次见你,都要被坑。”

唐羡之笑而不语。

如果可以,他愿意给她这小楼,这唐城,这川北三州,乃至这天下。

谁又愿意在心爱的人前行的道路上,不得不不断挖坑,挖得彼此渐行渐远呢。

“我早就说过,既已分道扬镳,说恩说怨,都无此必要。”文臻决定再厚脸皮冷酷一次,一句话便把方才相救的恩情抹掉,脸也不红地道,“所以咱们撕掉那些面具吧,咱们现在就是谈判桌上的双方,坐下来好好谈谈,嗯?”

唐羡之安安静静地道:“愿闻其详。”

“我的筹码,便是小楼剑手,你们唐家花费多年心力培养出的精锐中的精锐,单兵战力且不提,剑阵的多年配合才是最要紧的。我帮他们解了蛊,你放我们走,另外,我还要带走你这里两个人。”

唐羡之笑起来,空灵渺淡却又温柔诚恳,“小臻,你要的真多。”

“你要的何尝不多?你要的是这天下呢?你要的这天下,容不下我和燕绥呢。”

文臻耸肩,“既有筹码,为命开价,谈何贪心。”

“我却不信你愿意立即帮剑手们解蛊。”唐羡之闭目摇头,“小臻,你在我绊住你的同时也绊住我,对我下毒三次,就为了让你那蛊王下手,你甚至为了迷惑我,在三年内,硬生生逼着你那蛊王不再害怕獒犬,就为了今日。你如此处心积虑,心思细密,我怎么能信你愿意放弃这三年来的努力?”

“果然瞒不过唐家的实际家主。为了表示诚意,我可以对你承认,我确实不会立即解蛊。我不能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战果,我不能任你唐家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