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一宿本 - 言情小说 - 山河盛宴(下)在线阅读 - 分卷阅读443

分卷阅读443

    多次这时候要有很多话和母后说,然而真到这一天,却已经没有了说的心情和机会。

青砖地上薄雪被踏碎,香宫里檀香太重连梅花都不开。

永王最终转身离去。

他身后,慈仁宫正殿,水仙花开得疯狂,幽幽香气无孔不入,太后躺在榻上,闭着眼睛,陷身于永久的昏乱和混沌之中。

无人救赎。

永王的身影越来越远。

太后依旧闭着眼,两颊却不知何时,缓缓流下两行眼泪。

……

有人夜半踟蹰,有人沉睡落泪,也有人,夙愿得偿,喜笑颜开。

闻近纯凌晨即起身,沐浴香汤,头发,身体,肌肤,指甲,都细细保养,而深青配深红的皇后礼服和宝光闪耀的凤冠,就供在条案之上。

天亮后永王举行登基大典,而她会陪他一起走上万丈玉阶,以皇后之尊,接受群臣的礼拜。

闻近纯看着铜镜中颜如舜华的自己,恍惚如在梦中。

原以为谈判会很艰难,毕竟她是前朝妃子,嫁过他人,永王未必愿意要一个残花败柳,更不要说立为皇后。可当初她试探提出想当皇后时,永王一口便答应了。

后来她又问他,自己的身份如何处理?毕竟叔以侄媳为后,这事太骇人听闻,朝中那些迂腐老臣,不会同意的。她想了许久,觉得要么以娘家姐妹的身份替代,只是终究不是自己的名字和身份,未免有些不甘。

永王却道,立谁为后,是他的自由,谁若不同意,自己金殿上撞死便是。

这话说出口,闻近纯大喜,想着帝王之威,终究非自己这种常人能揣度,如此,便欢欢喜喜等着母仪天下罢了。

热腾腾的澡桶里洒了以冰块储存的花瓣和从洋外运来的香油,琉璃小瓶里洒一滴便香气不散,一小瓶便价值千金,有宫人卷起袖子,不断地给闻近纯添加热水,又有宫人跪在一边,用洋外的磨石和精致的小金剪刀细心地给闻近纯修整指甲。

一桶热水用完了,宫人出门去换水,似乎有点慢,好一会儿才端着一大盆水进来。

袅袅热气遮没每个人的脸。

闻近檀浑身放松地泡在水中,想着明日的盛典,忽然想起文臻已经被调任为尚书令,现在也是朝中重臣了,只是是朝中重臣又如何?

还不是马上要跪伏在她脚下?

闻近纯忍不住笑出声,身边能近身伺候的都是亲信,也没什么顾忌,便悠悠道:“可惜啊,文臻还没回京,否则明日群臣于天阶之上山呼礼拜,她跪在头前,一抬头,看见本宫的脸,那该是何等有趣的场景?可惜啊可惜,本宫是看不见了。”

剪指甲的宫人低笑一声,添水的宫人也笑,道:“是啊。可惜,你再也看不见了。”

第四百六十八章三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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剪指甲的宫人低笑一声,添水的宫人也笑,道:“是啊,可惜,你再也看不见了。”

顺手将一瓢水添入澡桶。

闻近纯柳眉一竖,正想骂她这什么语气,忽然尖叫一声,惊声道:“你……你这是什么水!”

此刻热气稍散,她才发现,水竟然是淡淡黄色的,水中似乎有不少细白絮,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尘垢,仔细一看,才发现,那些竟然都是非常小的白虫!

那些小小的白色的柔软的虫子在水中一弹一弹,密密麻麻,她瞬间浑身起了无数鸡皮疙瘩,尖叫一声便要弹起,但却发现浑身软绵绵的,根本站不起来!

而那些细小虫子,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她身体里钻……闻近纯快疯了,嘶声尖叫,却发现自己的叫声越来越低,而浑身越来越痒,那痒不在皮肤表面,仿佛钻入了血rou骨髓,她猛地抓住了那个给她剪指甲的宫女的手:“救我——救我——”

那宫女也骇住了,被她这狠狠一抓,剪刀剪到了自己的手,痛得叫了一声,闻近纯也不顾,还在死死用力,而对面,添水的宫人缓缓抬起头来,笑道:“瞧,这么个货色,真的值得你为了救她丢了性命吗?”

剪指甲的宫人痛得眼泪直流,听见这一句,想起平日里被闻近纯各种揉圆搓扁的经历,忽然一咬牙,将闻近纯手一推,飞快退到角落低头。

闻近纯呆了呆,她一向是个狠人,此刻也不浪费时间破口大骂,忽然一伸手,手里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柄寒光闪耀的匕首,狠狠刺向添水宫女。

她竟然连洗澡都藏了刀!

添水宫人却只一笑,弹了弹手指,崩地一声,刀断了。

藏在澡桶里的刀,被那水泡过,虫子咬过,竟然便如瓷片一般易脆!

闻近纯眼里掠过一丝绝望,此刻她已经看清了对面的脸。

就是她刚才还在惦记,遗憾对方不能及时回来的人。

此刻她才明白,有些人,轮不上她得意遗憾,还是别回来的好。

“文臻!”她一声低呼还没出口,就低低一声惨叫,倒在了澡桶里。

文臻也不理会,扔下勺子起身,款款走到妆台前,对那角落里颤抖的宫女招招手,示意她来为自己梳妆。

那宫女低头快步过来,十分伶俐地将妆台上的珍珠面帘递给了她。文臻接过戴上,端详一下,笑了。

闻真真是闻家人,和闻近纯本就有几分相像。主要区别在于眼睛和脸型,文臻是大而圆的眼睛和小圆脸,永远显得年轻,闻近纯眼角却细长,那宫女上前来,抖着手,帮她把眼尾拉长,文臻自己在眼皮上用胭脂涂了涂弄出眼影的效果,将眼睛视觉上拉长,下半边脸一遮,现在看来就有七八分相似了。

文臻满意地点点头,脱去宫装,换上皇后礼服,她端平双臂,那宫女殷勤上前,替她着衣。

深青蔽膝,织翟鸟三对间以小轮花四对,酱深红色领缘织金小云龙纹。玉色纱中单,红领褾襈裾,织黻纹。最后缓缓披上深青底色金绣织就十二对翟鸟纹间以小轮花翟衣,朱红褾襈裾织金色小云龙纹。翟衣宽大的裙摆流泻于地,金红色翟鸟于七彩花朵祥云间飞舞盘旋,熠熠生辉。

闻近纯泡在虫子越来越多的洗澡水里,浑身的麻痒痛也如无数小虫般将要吞噬她的神智,隐约看见背对自己的女子云鬓半挽,彩绣辉煌……那是她的衣裳,那是她的皇后之位,那是她付出一切牺牲一切手染鲜血苦苦挣扎得来的女子至高之位,就在此刻,就在她已经伸手触及,即将走上梦想的云端的前一刻,忽然飘走,而她重重跌下,跌入痛苦深重的泥泞。

看着那女子的背影,她终于明白,原来文臻不是放过了她,而是要在她一步步挣扎得来梦寐以求的一切的那一霎,推她下云端。

那样才跌得更重,更狠,更痛快。

文臻披上皇后礼服,让那重重叠叠令人眼花缭乱的衣饰更加迷惑人们的视野,这才皱皱眉,一边想这见鬼的皇后礼服又重又闷,等会那冠冕更重,一天下来能把脖子折了,什么样的神经病才会喜欢这样的衣服,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闻近纯,闻近纯被她看得浑身一冷,下意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