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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廷的手哭了会儿,最后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问守在一旁的孟扶疾:“本宫的廷儿会醒来的吧?”这个时候,她才终于像个母亲了。孟扶疾正色道:“微臣会尽力解毒,但心病难医,齐王殿下寻死之意坚决,能否醒来,还要看他自己的意愿。微臣说句不当说的话,就算这一次醒来,也难保殿下今后不再寻死。”阮贵妃脸色惨白惨白的,看着床上躺着的少年,脑子里回闪过他小时候的模样。那么小那么乖的一个孩子,捡到什么小动物时都会抱回来给她看,软软地喊她“娘亲”。那时候,他是笑得那么开心。阮贵妃恍然想起,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林廷的笑了。越长大,越沉默。她坐在床边,握住林廷没有温度的手,怔了好久好久。林非鹿朝孟扶疾使了个眼色,孟扶疾便退下了。房中只剩下她们两人,林非鹿走到阮贵妃身边,低声喊了句:“贵妃娘娘。”阮贵妃受惊一般,一下回过头来。她定定看着身边的少女。她一直以来都厌恶的人,甚至想下杀手的人,却是如今救了自己的儿子,乃至救了整个阮家的人。阮贵妃一时之间不知该用什么态度面对她。她也知道林非鹿不喜欢自己,她以为她此时会出声讥讽。她想,任由她骂,她也受了。孰料林非鹿只是看着她,一字一句问:“娘娘爱过自己这个孩子吗?”阮贵妃动了动唇,想说自然,哪有当娘的不爱自己的孩子,可话到嘴边,想起这些年她和阮家的所作所为,想到林廷眼中渐渐失去的光亮,她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。林非鹿的声音很浅,不带什么情绪,却字字如刀,扎进她心里,“这个孩子,他在你腹中孕育,由你的血rou而成,是你身体的一部分。娘娘怀胎十月,受尽痛苦,冒着风险将他生出来,就只是将他当做权势的棋子吗?”阮贵妃浑身一颤。林非鹿看着她的眼睛,语气轻得像叹息:“但凡娘娘对皇长兄还有一丝属于母亲的爱,这个时候,也该放手了。”作者有话要说: 唉☆、【71】也该放手了。这些年,林廷无数次对她说:“母妃,放手吧。”每当他说出这句话,都会受到自己的斥责与教训。每训斥一次,他眼中的光亮就会暗上一分,至如今,全然晦暗。他不再让她放手了,而是选择用了结自己的方式,了结一切。她亲手逼死了自己的孩子。阮贵妃已不记得今日哭过几回,只有这一回,哭声里才全是悔恨意味。她一边哭一边握着林廷冰凉无力的手:“可是已然来不及了……”林非鹿冷笑一声,“娘娘可知今夜为何会挨父皇那一巴掌?”阮贵妃一愣,泪流满脸地看着她。林非鹿不无讥讽:“娘娘当真以为,这些年来阮家的所作所为父皇都一无所知吗?”她不等她回答,冷声道:“历来君王最忌外戚专权,阮家这些年把持朝政,在权力巅峰呆久了,就算知道父皇忌惮,也不愿意下来吧?”阮贵妃脸色一白,匆匆反驳:“不……”林非鹿无情打断他:“娘娘不如好好想想,这些年长嫡两派的交锋中,父皇的态度是什么?他不阻止,难道就是默许你阮氏一族争储吗?当真如此的话,为何阮氏这些年越争越式微?”阮贵妃的脸色越来越白。在这场长达六年的夺嫡之争中,林帝从不是全无所闻。他只不过是冷眼旁观,想借由太子一派打压阮氏罢了。阮氏当年扶持林帝登基,得林帝重用,的确为朝廷做出过大贡献。阮家子弟乃至阮相门生遍布朝中各处,成为就连林帝也很难瓦解的一股力量。林帝不可能给未来的继承人留下这样一个外戚隐患。这天下姓林,不姓阮。林廷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可能是储君,林帝培养他,看重他,只不过是给了阮家一个痴心妄想的假象罢了。当阮氏一族开始踏上夺嫡之路,就落入了林帝早已布下的圈套。他根本不用亲自动手解决阮氏势力,他只需默许两派相斗,纵容太子.党对阮氏的撕咬,就可将阮氏羽翼一一摘除。就像这一次的宗祠倒塌事件。哪怕他知道这其中可能有蹊跷,也生气太子一派竟敢在宗祠上动手脚,但在处理起工部尚书以及阮相派的那群官员时,却丝毫没有手软。林非鹿看着床上仍无意识的林廷,头一次觉得,皇家是真的无情。林帝难道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这些年来的无助和无奈吗?他定然是知道的,不然不会打阮贵妃那一巴掌,说出那样的话。可他什么也没干涉,他冷眼旁观两派的斗争,也冷眼旁观了林廷日趋一日的绝望。亲情,有时候真的比不过权势欲望。林非鹿觉得可笑,连语气都带上了讥讽:“娘娘觉得,是太子想对你们阮家赶尽杀绝吗?如今的大林,难道是太子说了算吗?如果没有父皇的纵容和默许,单凭太子一派,如何撼动你阮氏这颗扎根多年的大树?”这些道理,阮贵妃岂能不知。否则,她怎会情愿答应武安侯那样无理的要求,也要将他拉拢过来。只是从来没有一个人,这样当面直白的点出来罢了。这一次的宗祠事件,阮相一派遭受重创,朝中好几处要职官员都因此事牵连下狱,太子.党趁机在这些职位上安插了自己的人手,任职书呈到林帝面前时,当天就批了应允,完全没给阮相反应的时间。武安侯也因为这件事拒绝了和阮家联姻的提议,雪诗宴还未开始,已经连夜将女儿韦洛春送出京去,送回了元洲老家,摆明了是担心阮家动手脚强行让韦洛春与林廷结合。不是她该放手了,是她不得不放手了。阮贵妃呆坐在床边,不知过去多久,突然一膝盖朝林非鹿跪下来。林非鹿躲了一下,她却扑上来抓她裙角,痛哭道:“小五!小五我知道你跟廷儿关系好,你救救他,你救救我的廷儿……”眼前的女子再也没了往日的高傲矜贵,多年来的夺嫡之争对她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,而如今,林廷的自杀终于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。“就算我现在放手了,阮家放手了,太子也不会放过他的。阮家能退,阮相能告老归乡,可廷儿退不了,他是齐王,他是大林的皇长子,有他在一日,太子就不会安心,一旦太子登基,他不会留他……”两派相争,结下的岂止是生死之仇。林廷都知道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