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么一直看着,直到入口闭合。渐渐恢复的石面顺着她的脸一路描摹而下,石面复原之后,曲俏失声叫了句“你看他们”石面上,留下了两人的石人面塑,他们像是一齐离开的,看不出前后隔了两年的时光,两人都在笑,挨得很近,一生一代,一对壁人。后来,景茹司去收拾金铃,这才发现,金铃不仅仅是崩断,代表“启天梯”的那个符纹的铃片,裂了。盛家九铃,焚一铃而毁九,神棍当时就怀疑,这个铃片的损裂,也许昭示着伏兽金铃的从此沉寂。他又想起那个螳螂人写下的话。天梯,你要小心,你会死在那里。这话,不一定是在诅咒孟千姿,那个螳螂人只是认出了金铃在“它们”眼中,入大荒是条不归路,与死无异,也许金铃的最后一用,本就是要施术者付出献祭般的代价。所以,到了天梯,你要小心,一旦开启,你会“死”在那里。而今的石台,更像个祭台,或者说留言台。如孟千姿期望的那样,很多人的人生大事,都在这儿遥寄给了她。神棍看到况美盈一家三口的合影,那个小胖墩长得很像韦彪,边上还有一张自制的感谢卡,上头写着谢谢江炼叔叔和千姿阿姨救我爸爸mama。神棍看到一本影集,翻开了,是辛辞和曲俏的合影,每年一张,到了第六年,没再继续。这世上的感情,有长长久久,也有中道别离,并不稀奇。神棍在石台上伫立良久,才拄着拐杖出来。陶恬不知道忙什么去了,守在入口处的山户想过来搀扶他,神棍摆了摆手,示意自己想静一静。他一直走,走到僻静的崖口边,拣了块大石头坐下。天很阴,浓云密布间,窸窸窣窣,已然在落雪了。神棍的眼前渐渐模糊。一晃,居然都四十年了。他也说不清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,开始敬畏时间。天大地大,时间最大,爱耗不过它,恨也熬不过它,它是釜底永不熄灭的薪火,把那许多不情、不甘、不平、不忿,煎作了青烟一缕。神棍真的做过很多关于孟千姿和江炼的梦,梦里,他们或笑,或闹,或喁喁私语,或只是肩并着肩走远神棍从来接近不了,每次想接近,他们就像水中波影,渐荡渐消。孟千姿找到江炼了吗这个问题,最初几年,神棍还挺纠结的,后来,当他的朋友们逐渐离开,越来越多地离开,他也就释然了。最早是易飒,她于九年后逝世。神棍跟宗杭这一对不熟,消息都是陆陆续续从冼琼花这儿得到的。据说,易飒生了个女儿,宗杭给她取名宗忆飒,小名“念念”,取念念不忘之意。这个女儿跟易飒长得很像,性情却截然不同,她温柔而又有耐心,小小年纪就懂得照顾爸爸,比如冬天要多加衣,夏天别吃太多冰的冷的,像个生来就懂事的小大人,给了宗杭许多安慰。念念出嫁的时候,宗杭的父母已经过世,宗杭在那之后,便从周围人的视线中消失了,再也没人看见过他。不过有消息说,他去了东南亚,在不同的水域置办了很多很小的产业,比如买了条船,租给别人开;再比如购置了不少渔网,渔民可以自领,只要缴纳很少的租金、或者拿自打的水产抵使用费就可以宗杭行踪不定,会去不同的地方收租,而不收租的时候,他喜欢在水边待着,还养了群会捉鱼的乌鬼。还有人说,他很爱笑。也不知是真是假。然后,就是罗韧他们。神棍当初的担忧成了真,曾引凶简上身的这五个人,身体都有内耗,无一长寿,木代算是五人中最后辞世的,但也远在十年之前了。神棍在木代辞世当年见过她,那一年,他去拜祭罗韧他们,木代带着他去了墓园,神棍记得,木代含笑看罗韧他们的遗照,鬓边一片苍苍。他还记得,木代跟他说“最近做梦,老梦到罗韧他们,还梦见解放,我看,我也就这一两年了。”神棍让她别多想,千万保重身体,还约定说,明年自己还会来。第二年,去是去了,木代已不在了,坟头多了一座,遗照多了一张,他的朋友,又少了一个。五年前,岳峰和季棠棠夫妇去世。这一对,走的日子很接近,季棠棠先走,她走后第七天,岳峰于睡梦中过世,走得很平静。神棍原是去参加季棠棠的葬礼的,还没来得及走,于是又留下来,参加岳峰的。他年纪大了,岳家人怕他累着,不肯让他帮忙,大多数时候,他都在边上坐着,看又一起白事慢慢成型。岳峰的小孙子总爱蹲在他脚边玩,小家伙年纪太小,不懂什么叫死,玩着玩着,会拉拉他的裤脚,问他“爷爷去哪儿了”神棍便摸摸他的脑袋,说“开着大越野,玩儿去了。”都说长寿是好事儿,神棍却觉得,人其实活得越长越孤独吧,他经历过的事、爱听的歌、熟悉的人,渐渐的,都找不到人去聊了,只能揣在心里,在每一个白天黑夜、风里雨里,慢慢发酵。他想念自己的朋友们。刚开始,时间那么多,未来那么长,大家挤簇成潮,卷成大浪,声势浩大,一起向着堤岸出发,欢声笑语,何等热闹。渐渐的,有人消于半空,有人被堤岸打回,有人被砂石汲没,浪头渐小,浪势渐消。也不知他是运气好还是不好,始终是最前头的那粒水珠,走了最远的路,划过最长的痕,却也最孤独寂寞,静静悄悄,无人做伴,干涸在最远的梢头。朔风越来越紧,雪片在苍色的半空中乱飞。孟千姿找到江炼了吗也许吧,也许下一个明媚的日子,两人就会双双归来。只不过,神棍知道,自己看不到了。又也许,他们还在大荒。大荒是什么是天外,是宇宙,是未知,如果人死后,神魂真的都会入大荒,那么,大家终将在大荒相遇吧。届时,该多么热闹啊,那么多他思念的想念的,都会济济一堂。神棍向着这空寂的山间微笑,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。大雪很快在他发顶肩头蕴集,他的手松开了,拐杖顺坡落下,在山石上一路磕碰,最终定住时,惊着了一只在附近觅食的雪鸡。如果神棍还能看见,他一定会发现,这只雪鸡,长得颇似四十年前的江鹊桥。他不知道,孟千姿有一阵子,热衷于给江鹊桥拉郎配,可惜三番两次都没成功,末了,孟千姿哈哈一笑,放弃了。她说“算了,我自己都搞成这样了,不帮你cao这份心了,鹊桥你自个儿去遇,自个儿去选吧,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