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-3

    电梯停在七楼，动也不动。

    这时候偏偏没有人要上楼，没有人要下楼，没有人要搭乘。

    这样子感觉就像老天爷再给他机会，把时间留给她把答案说出口。

    尹乔茵沉住声，「事情都已经发生了，为甚么还要问这种问题？」

    「现在也已成定局，问这些问题到底有甚么意义？」

    「就只是想知道。」柳时澈回答，「想要知道答案，想要知道我究竟做错还是做对。」

    尹乔茵看着电梯门上倒映的自己与柳时澈。

    「如果时澈你没有放手，我想我还是会在你的身边待着。但是……」她说。

    听到这句话的瞬间，柳时澈颤了一下，而尹乔茵也感受到他的这反应。

    「当我知道我跟你之间过去发生的那些悲剧，我还是会选择离开。」

    「我没有办法，没有办法留在一个因为我而受痛苦、而悲伤难过的男人身边。」

    「所以我会一个人离开这里，去到国外生活。也不会像现在这样，让闵致皓陪着我。」

    「就算日子多艰深，我也会过下去，因为这是我该得到的。」

    「我跟你。尹乔茵跟柳时澈……是不可能走到永远的，当我得知道真相的那刻起，我就认清这一点。即使那时候的我，真的非常爱你。」

    他环住她的双手松开来，尹乔茵按下开门键，快步走出电梯。她并没有马上离开电梯口，她不自觉地一个转身与柳时澈对望。

    她感受到自己的鼻头酸涩，眼睛开始湿润起来。

    也因为如此她似乎看到，柳时澈看着自己的眼神闪过失落和悲伤。

    彷彿她刚才告诉他的问题答案，并不是他期盼听到，得到的。

    电梯门关上的瞬间，她彷彿听见柳时澈对她说：「对不起。」

    「不好意思，让你久等了！」尹乔茵进到闵致皓的休息室里，就对着自己的丈夫喊道。

    闵致皓被她这登场方式吓了一跳，他睁着慌恐的眼神看着尹乔茵。

    「尹乔茵，你别这样吓人好吗？」

    尹乔茵走到他的身边，从后抱住他，发现他正在看剧本。

    「你要拍戏吗？」

    「没有，只是在背稿。有时候上节目前，要先看看节目的内容是甚么，还有会问甚么问题。」

    「是喔！你一定肚子很饿对吧？对不起，路上有点塞车所以来晚了。」尹乔茵拿着便当到桌子旁，把便当打开来，「这是饭和鸡汤还有一些菜。我鸡汤有多煮，等一下你可以分一些给工作人员吃。」

    「那我就不打扰我的丈夫了，而且我还答应希爱要去吃冰淇淋，等等就要走了。」她拿给闵致皓筷子跟汤匙，把他手上的剧本给抽走，「先不要背稿了，吃晚餐最重要。」

    闵致皓纳闷看她，开口问：「发生什么事情了？」

    「没发生什么事情。」尹乔茵故作镇定回答。

    「要不然为甚么今天突然这么热情，这不像平常的你。」

    「想知道为甚么吗？」她瞇起双眼，用装神祕的语气，「不告诉你咧！等到你回家就知道了，而且你看了也会跟我一样很开心！所以我的老公你要快点吃饭照顾好身体，把节目赶快拍完下班回家陪老婆跟小孩，知道吗？」

    说完这一长串的她，火速亲了一下闵致皓的脸颊，就跑到休息室的门边，打开门说：「先回家了，加油老公！」

    没有听到闵致皓的回答，尹乔茵就把门给关上。

    一走出休息室的她，脸上不见刚才的活力。

    她惘然若失踏着沉重的步伐走向楼梯间，而不是电梯。她不想要再遇到他。

    走在无人的楼梯间，她一步一步慢慢地走，最后走到其中一阶时，她停了下来。

    她蹲坐在阶梯上，出了电梯后一直强忍住的泪水，直到现在才开始无声地溃堤。她环抱着自己，指甲陷入手臂，刚才柳时澈抱着自己的感觉还存在着。

    此刻她的心很痛，真的很痛。

    不管是柳时澈的问题让她感到心痛，还是她的回答。最让她痛心的是柳时澈最后看着自己的眼神。

    竟然放手了，为甚么还要用那种眼神看她，这样她要怎么学会忘记，忘记她跟柳时澈过去的种种，还有那曾经很爱他的情感。

    车内，空调运转着，柳时澈把双手放在方向盘上，眼神空洞望着前方。

    「要是如果那天我没有放手的话，现在在你身边的人，会是我吗？」

    想到自己问这么白痴的问题，就觉得好笑。他扯动一下嘴角，后悔及烦闷佔据他的心。

    「我跟你。尹乔茵跟柳时澈……是不可能走到永远的，当我得知道真相的那刻起，我就认清这一点。即使那时候的我，真的非常爱你。」

    「那时候的我……真的非常爱你。呵呵呵呵……」他重复尹乔茵的这段话后突然失笑，手紧握方向盘。

    她把这句话说得多坚决，同时也让柳时澈感到多绝望。

    他突然想起过去他跟尹乔茵之间的对话。

    「我喜欢你，我爱你。」

    「这个喜欢和爱会持续到很久很久吗？」

    「看你会不会永远喜欢我，永远爱着我。」

    「那你希望我永远喜欢你，永远爱着你吗？」

    「我爱你。」

    「我知道。我希望我能永远喜欢你，永远爱你，永远陪在你的身边。」

    希望到头来也只是一场空，甚么都没有。

    那时候他的回答，不应该只是「我爱你」。而是要回答：「我要你永远喜欢我。永远爱着我。」

    这样或许还有一点点实现的机会。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。

    “叭─”

    他按着喇叭声不放，尖锐的声音犹如此刻他的心情。

    由恨生爱，这痛苦他确实体认到了。

    要是如果他早点放下仇恨，现在的他就不会这么痛苦，这么难受。

    而尹乔茵也就能留在他的身边，再也不离去了呢？

    “叭─”

    再次按着喇叭，泪水如断掉的珍珠般从他的眼角滚落。

    他开始在心中埋怨着……

    为甚么老天爷，不早点教会他学着去爱，而不是去恨？

    为甚么老天爷要把这么坎坷的命运，安排在他跟尹乔茵身上呢？

    为甚么偏偏……让他跟她遇上，也偏偏让他跟她爱上呢？

    他把头靠在方向盘上，双肩激烈地颤抖着。

    “叭─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