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理亏,不停地求饶。但回到家后,方奕山还是把他撵走了,另寻了一名身手矫健的车夫,又决定以后出门要多带几个随从,免得不知什么时候,又被人摸上车来。夜深人静,他独自进了自己的书房,也不点灯,摸黑从暗格处拿出了那封要命的书信,便开始长吁短叹。信不递不行了。递了很可能会被人发现,丢了性命,但不递只会让那人取了性命。那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劫走他的车,就算多几个人跟着,也未必不能害了他。他不敢冒这个险。唯今之计,只能将信递上去了,不过得想个法子,将自己撇清才是。他将信揣进了袖袋中,转过身,忽然发现窗外有人影晃了一晃。他心下一惊:“是谁在那里?!”窗外传来他书僮的声音:“原来是老爷。小的听见书房里有动静,就过来瞧一瞧。老爷怎的不点灯呢?”方奕山松了口气,斥道:“老爷不爱点灯就不点,啰嗦什么?还不快下去?!”“是是是。”书僮忙不迭跑了,但他没有回房间去,反而迈着迅速无声的步子拐到了一处围墙边,左右瞧瞧无人,就憋着嗓子学了几声猫叫。围墙那边瞬间跳下了一个人影,书僮将声音压得极低,在那人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通,那人又翻墙出去了。他四周张望一圈,再次无声无息地离开。夜里,乾清宫懋勤殿灯火通明。皇帝看着手里刚刚送来的纸条,微微一笑,递给了下手的高桢。高桢接过来看了一眼,低语将纸条上的内容告诉了广平王:“方奕山动了。他将藏在书房里的秘信取出,想必是那些人逼得他下定了决心。”广平王微笑:“皇上料事如神。方奕山果然是个无胆鼠辈。若他只是胆小也就罢了,偏偏还有不臣之心,这样的人还是早日除了干净。”“圈套已经设好,就看他几时往里头钻了。”皇帝看向高桢,“桢儿不如来猜一猜,高钜看到这封信,会怎么做呢?”第三百五十五章警告高桢沉思片刻,哂然一笑:“我也不知道。我一年也未必能见钜叔一回,并不清楚他为人品性。但想来他能保住自己的性命,活到今日,应该不是个蠢人。”当日颖王府里的嫡庶之争,虽然还未传到外头去,但在宗室里头并不是新闻。颖王偏宠侧妃,更看重田氏所出的次子,却对正妃张氏颇为冷淡。嫡长子高钜出生时,人人都向他贺喜,他却有些不高兴地抱怨:“孩子长得不象我,瞧着也文弱,不知将来能不能养大。”根本不象是一个头一回做父亲的人该说的话。张氏出身官宦世家,但并不显赫,当日她入选颖王正妃,是太祖皇帝元后按亲王妃的标准选的,根本不符合颖王想要娶个有实权的高门大族千金的要求,不但在朝政方面不大能帮得上颖王的忙,她娘家人反而还要处处讨好颖王,为自己谋好处。兴许就是因为这样,颖王才会对她多有不满。而侧妃田氏虽然是庶出,却是高官之女,生的儿子也肖父,因此比正室要受宠得多。最重要的一点是,张氏是太祖皇帝元后——也就是先帝生母为颖王挑选的,田氏却是颖王自己看中的人,两者在他心中自然有个高低。若不是侧妃田氏为了搏一个贤名,打理王府中馈时,处处礼敬正妃,叫人挑不出她的错来,颖王也许早就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来了。不过田氏也就是做个表面功夫,自打她的儿子满了七岁,读书学武得了颖王的夸奖,世子高钜就忽然病倒,然后长年病弱。太医院的人他开温补方。治不好也治不坏,不过是慢慢拖着,可饶是如此,高钜的病情起伏也颇为诡异,跟太医药方的中平大为矛盾,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导致的。但若有哪位太医开的方子让他有了起色,那太医用不了多久就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革职、告病或辞官了。后来还是田家介绍来的一名大夫开的药。稳住了高钜的病情。只是无论如何也好不起来而已。田氏因此颇受外界称赞,可这里头到底有些什么猫腻,外人不知。宗室内部还能猜不出来么?生母空有正妃之名,无正妃之实,自己饮食起居身体健康都掌握在敌人手里,本身就病弱。在这样的条件下,高钜还能保住自己的性命。能走能说能读书识字,在父亲谋逆失败后,被幽禁瀛台,他也一直表现得非常温顺配合。这样的人。怎会是个蠢货?皇帝听得笑了:“聪明人也会有做蠢事的时候,但愿高钜不要让朕失望。朕也不希望身后落得个心狠手辣的名声呀。”皇帝还是太子时就遭遇逆臣谋害,未登基就先杀人。登基后一直在努力肃清两场谋逆给朝野带来的恶劣影响,该下狠手的时候从来不手软。但也不肆杀。因为他内心还是希望外界能称赞他是个仁君的。当然,如果有些人实在太过分,做出了危害朝廷的事,那他也只能痛下杀手了。他再仁厚,也不可能会容忍那些想要将他从皇帝宝座上拉下来的人。广平王对他的想法再清楚不过了,便温声相劝:“皇上做事不必束手束脚的,若是放纵了小人,反而容易纵出祸来。宁可狠心些,铲除了后患。即便有不知内情的人一时说些不中听的话,可天长日久,世人自然知道皇上宽厚爱民,又怎会因几个臣子的话就认为皇上不是仁君?唐太宗也曾有玄武门事迹,但后人谁不说他是明君?建成是太子,颖王是谁?高钜又是谁?”皇帝听得笑了,亲切地对广平王说:“多谢皇兄了,我知道该怎么做的。”他看了看屋内的自鸣钟,道:“夜已深了,因朕之故,累皇兄至今不得休息,实在是弟弟的罪过。桢儿快扶你父王回宫歇息吧,好生侍候。明日也不必早起向太后请安。朕会好生向太后说明的。”广平王微笑着在儿子的搀扶下站起:“多谢皇上体恤,只是皇上自己也要保重身体。夜色已深,还请早些安歇了吧。”皇帝兄弟亲亲热热地相互道了别,高桢扶着父亲出了乾清宫。他们父子在宫里的住处位于乾西五所的二所,也是广平王从前还未出宫分府时的旧居。从乾清宫出发,一路乘凉轿过去,也要走上将近两刻钟。广平王下轿入所时,已经非常疲倦了,虚弱的模样连抬轿的太监们都能看出来。但他仿若无事般,挨在儿子身上,只命高桢扶他入院门。等高桢侍候着父亲在床上睡下,又摒退宫人后,广平王方才在床上坐了起来,脸上虽有倦意,但远远没有方才表现出来的这么虚弱。高桢见怪不怪地走到父亲床前,搬过一张圆凳坐下:“父王觉得如何?您有好些日子不曾这么晚睡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