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 雷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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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我7岁时,我的亲生父母在高速公路上车祸遇难,双双丧命。 那天是个雷雨夜。 当时我被卡在后座的儿童座椅内,在被撞后只晕了片刻便神奇地恢复了意识。那时我的眉尾被震碎的玻璃碎片划破了一道细长的伤口,在血液逐渐流入我因为惊恐而睁大的眼眶内时,一道闪电落下,我眼睁睁地看到前排护住母亲的父亲咯了口血,压在母亲身上直接断了气。 流入眼眶的血液晕染了我眼里的世界,我的眼睛被刺激地微微闭合,一片血红中,我失去意识的瞬间,好像隐约看见了母亲无力垂下的手。 这些画面,在我被救清醒后从我脑海里消失得无影无踪,留下的,只有那将恐惧刻蚀在我心脏内的雷雨声。 我变成了一个惧怕雷雨声且呆若木鸡的孩子。 我在医院住了好久好久。期间,我对人的说话声、脚步声,医疗机器的滴滴声,其他病人的叫喊声统统没有反应,只有在雷雨夜,我会全身颤抖、疯狂叫喊,直到护士来给我注射镇定剂,我才能又变回呆滞的人偶,失去对外界的感知。 我就在疯狂与麻木之间切换,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日夜。直到我第一次发现有人来探望,对他的话做出反应,眼神重新聚焦看清了那人时,对面那人眼里闪过了惊喜的眸光。他连忙叫来了医生,几个大人的神情同样惊喜,我听他们不同的声音不同的语气交杂在一起,发现这是我住进医院这么久以来,第一次听到如此嘈杂的属于外界的喧闹声。 我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听到了声音。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遥远到接近、从模糊到清晰,确切地传进我的耳中时,我慢慢看清了来人。 坐在我病床前的男人神情痛苦悲切,他嘴里止不住的重复一个名字,还夹杂着亲昵的小名:“林素……素素……” 我是在这样一声声隐忍的呼唤中恢复神智的。 林素,是我母亲的名字。 前来救我的人,便是齐司礼的父亲,齐砚之。 母亲的名字带给我了理智,虽然我仍未回想起那些残酷的画面,但我能清晰地意识到,我的父母不在了。我没多少悲痛,只是有些难过,难过地落下眼泪时,面前的男人便温柔地拥住我,他轻拍我的后背,像是比我还悲伤,嘴里喃喃:“不怕不怕,从此以后,你就是我的女儿。” 几月后,我的病情恢复良好,姑且成为了一个正常的小孩,被齐叔叔带回了齐家。 那天是9月1日,我第一次踏进齐家,见到了我的远亲表哥,齐司礼。 他似乎早就被告知今天要来一个陌生的孩子一起生活,坐在沙发上的他在我进来后静静地看着我,接着站起身,朝齐叔叔礼貌颔首,便上了楼。那时,他的背影比他的面容更为疏离冷漠。 齐叔叔把今天作为我新的生日,也给了我新的名字。我小心翼翼地接受着全新的生活,以前的往事记不太真切,怎么回想也不够清晰,像是溺在没有任何空气的深蓝海水中,产生窒息感的瞬间,我便不敢再去想了。 我寄人篱下,像是被命运扯了一把般强制性的早熟,开始学会察言观色,性格也变得敏感谨慎起来。 那时的我仍然对情感的感知不敏锐,但生活在齐家,这并不影响什么。我看得懂气氛,感知得到人的气场,加上我尽可能地避开齐司礼和齐叔叔,也能和平共处下去。 有时候照镜子,我感觉我的模样变了,我观察着镜子里的自己,却不知道变化在哪里。我心里隐隐约约明白,尽管不太记得以前的事,现在的我却与以前的我全然不同了。 我好像丢到了我以前的人生。 10岁那年,某个周末的傍晚,天阴沉着遮蔽落日的霞光,风也呼啸,我心中一颤,连忙关紧了卧室的窗户。事实上,从7岁那年,我便生长出了预判雷雨的雷达,它来临前的前奏足以让我全身起满鸡皮疙瘩,进行曲的高潮更是让我恐惧到无声呐喊哭泣。 我将卧室的灯光开得大亮,把床头的小夜灯、书桌上的阅读灯全部打开,打算再次赤手空拳地迎接雷雨。 每个雷雨夜我都是这么过来的。 狂风呼啸,雨点侵略般地砸在透明的玻璃上,今天的雷声似乎到来得晚些,虽然我拉上窗帘看不见闪电,但也听不到哪怕最为细微的闷雷。 原来今夜只是暴风雨。我长吁一口气,正准备下床关掉书桌的台灯,整个房间却瞬间变得一片漆黑。 黑暗让我的脚步徒然定住,丧失视线的我其他感官被放大,只感雨击打窗的声音愈加放肆,我心中不安和恐惧彻底被激发,像是自我保护机制被触发,我不由自主地尖叫出声。 天空一声炸雷,势如破竹的闪电穿透窗帘照亮我的整个卧室,我被白光惊到手脚瘫软,四肢快速失去温度,光亮熄灭的霎那,我脑海中闪过那痛彻心扉的画面。 在狭小的被死死固定的后座内,我侧躺在车后座上,从缝隙中亲眼目睹了父母的死亡。 我爆发出凄厉的哭喊。 齐司礼第一次听到尖叫声时,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。 齐家的房门隔音效果较好,即使有声音从楼下或其他房间传出,传进他耳朵里时都会变得微小隐约。他不确定这声是否是尖叫,但因为整个屋子都停电了,家里确实还是有个meimei,他打算起身走出卧室查看情况。 那天齐砚之正在外地出差,家里的仆人也因家中有事离开,齐司礼走出卧室时,也只是听到了雨声,整个别墅里明明一片死寂。 他走近女孩的卧室门前,正打算敲门,一道惊雷落下,他听到了自己这个meimei在门内发出了类似鸟类般绝望又尖锐的哀鸣。 齐司礼只愣了一秒。 他的动作快于理智一步,猛地扭动门把手,门却被牢牢锁住纹丝不动。他听着内里传出持续的尖锐的哭叫,脑袋里一阵嗡鸣,他大力拍门,口中叫着女孩的名字,声音从高到低,企图能唤回女孩儿的神智,可是尖锐的哭喊并没有被他的声音打断,他再顾不得这么多,后退几步,一脚踹在了门上。 17岁的少年平时看着斯文清冷,这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量却十分惊人,在连续猛踹几次后,门锁终于被踹得松动,齐司礼破门而入,借着又一道闪电的亮光看清了蜷缩侧躺在地板上的meimei。 她的双手紧紧捂住耳朵,脸上全是眼泪口水,还有糊满侧脸的暗红色的血。她的声音因为持续尖叫而趋于微弱,小小的一团在地板上,像是临死前挣扎的幼兽。 齐司礼的人生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,直到自己走上前拉起meimei,才通过温热感知到自己也流了泪。他怔怔地看着面前神色呆滞且茫然的meimei,问询的话说出口的瞬间竟已有些颤抖:“你……你怎么了?” 眼前的女孩并没有被唤回神智,她的脸已经失去血色,鼻血不断涌出,染红了她苍白的嘴唇,她的瞳孔空茫,像是看不到眼前的任何事物,已被拽进未知的深渊。 齐司礼的心底升起一阵恐慌,他用双手固定住女孩的手臂,直视女孩涣散的眼神,声音提高:“你怎么了?回神,听得到我说话吗,回神!你看得到我吗?我是齐司礼,看着我!” 女孩的手仍死死捂住耳朵,她仿佛已经屏蔽外界的所有声音,只对雷声有感知,她全身发抖得厉害,像是周身血液都随着她的叫喊流失。 齐司礼第一次清晰地感知到生命的流逝。他不知道怎么阻止,人生第一次手忙脚乱,他摇晃大喊仍唤不醒女孩的神智,像是已经穷途末路。 17岁,他的情绪被一个介于陌生人与亲人之间的小女孩强烈地牵动,他先是快速拨通了家庭医生的电话,接着继续做唤醒神智的举措。 然后,齐司礼听到女孩发出一声细微的呓语,他跪在地上弓着身子凑进,隐约听着她好像是在叫mama。 mama,可望不可求的名词。对于齐司礼而言,对于女孩而言。 meimei的呓语瞬间戳中了少年最为隐匿的心声,齐司礼心防已经被激烈的情绪冲得决堤,他突然拥住了眼前呆滞的女孩,在她耳边哽咽着说:“是我,我是哥哥,你能听到吗,我是哥哥,回神,回神。” 哥哥。 哥哥? 我从久远的梦中醒来。浑身虽然瘫软,但是好像被强有力的胸膛拥住,我被摇晃时倒流进喉咙的血呛住,猛地咳嗽了两声。 抱着我的那人松开了我,闪电先来,我看到了齐司礼的脸。他的脸全无平日里的淡漠,眉头紧锁,眼睛通红,隐约还能看着些眼泪,我惊讶地盯着他,用已经沙哑的声音喊了声:“哥哥?” 他见我终于醒了过来,先是愣了片刻,不确定地再与我对视了几秒,便收住了他所有外放的情绪,有些不稳地站了起来。 “你……”他的声音也有些沙哑,正想问些什么,我已经体力不支,晕了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