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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谁都相当客气。对和贵的尊敬也非出于他是伯爵家一员,而是尊重他这个成熟的独立个体。平常总用敬语与人交谈的和贵,面对他时总会稍微放松。对和贵来说,客套的用语能为自己与他人间拉开一条防线。不允许某人跨入自己领域时,便会使用敬语。「难得你这时间会在外头。」「刚才去买完木岛议员要我买的雪茄。」他沈稳地笑道。和贵的身材已算修长,但跟深泽站在一起,还得仰头才能对上他的视线。之前听说深泽约二十七、八岁,但他所散发的稳健气息却远超过这个年纪。和贵到这栋宅邸工作已过三个月,今天还是第一次跟深泽谈论工作以外的事。原本深泽就习惯与人保持适当距离,要不是和贵一时兴起,两个人几乎没机会说话。而诱使和贵主动攀谈的原因,或许就是他觉得生活太无聊,急着想找新玩具打发时间吧。「你不是想成为政治家才当秘书的吗?没想到却被当成跑腿的使唤。」「其它人都有事要处理,实在抽不出空来帮忙。况且,我受议员诸多照顾,这点小事不算什么。」或许没发现和贵话中的讽刺,深泽老实说出自己的想法。「不愧是优等生啊。不过,难道你不想夺取木岛议员的江山,取而代之?」「如果不这么想,我早就回老家种田了。」尽管觉得深泽干脆说出的答案意义深远,和贵却没有继续深究。「你跟木岛议员是在什么样的机缘下认识的?」「他看过学校考试的结果后,表示想收我为门生。而且,听说议员的母亲恰好跟我同乡。」「……嗯哼。」这答案真是平庸,太过优等生了。——这个男人不行。倘若深泽回答得有趣些,和贵还会觉得蠢蠢欲动;但如果只是个彻头彻尾的认真派,那和贵身边多得是。这样的人,不值得自己费心陪他玩。毕竟只是个乡下穷困农家出身的穷小子,不管再怎么优秀,依旧没资格成为自己的对象。不过是个极度无趣的家伙罢了。这念头成形的同时,和贵也对深泽失去了兴趣。随着两人越接近大门,耳边的嘈杂声也越大。仔细一听,原来门前聚集了许多人。发现和贵见状皱起眉头,深泽随即解释那些是报社的人。「报社?发生什么事了?」「应该是得知木岛议员的政敌藤田,因造船厂的冤狱事件被捕,才赶来访问议员的吧?」和贵正想出声附和,却发现眼尖的记者发现了自己。「喂,你们看!」「那不是清涧寺家的二少爷吗?」喧闹立即扩大。「真是想不到啊!没想到长男才下葬不久,他就搭上木岛淳博了?这小子可真是丑闻制造机啊!」「不可能啦,木岛可是宠爱妻子出了名的人,怎么可能对他出手。」众人窃窃私语的声音搔弄着和贵的耳膜。贵族的丑闻总让平淡无奇的新闻版面热闹许多。尤其相对于菁英哥哥,和贵的放荡行径,以及不时露骨挑衅在这和平时代被视为税金窃贼的军部,更是让收集消息的记者们欣喜万分。只要和贵稍微惹点事,他们便一股劲地渲染,唯恐天下不乱。要怎样过活是我的自由,跟其它人无关。和贵一向抱持这种想法,所以旁人要如何毁谤、批评他都没关系。然而深泽不同。即便只在同一个地方工作,一旦跟和贵这种人扯上关系,绝对百害而无一益。于是和贵刻意放慢脚步,打算让深泽先进屋。没想到——「清涧寺先生,请进。」深泽一打开门,便极其自然地拉住和贵的手臂往里头走。尽管是在大批记者面前,他理所当然的举动还是教和贵瞪大了双眼。不过,他似乎将和贵的表情变化误解成其它意思了。「抱歉。我想您应该不喜欢别人直盯着看……感觉很不好受吧?」「不,不是那样的。倒是你……难道不介意吗?」一踏进屋内,和贵便问道。「介意什么?」看来,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。无论个性再怎么温和,立志成为政治家的人怎会如此迟钝!?和贵不由得讶异起来。「我的风评不太好……不,根本很差。难道你没听说?大家都说清涧寺家的二少爷跟他父亲一个样,是个空有外貌的rou欲份子,不论男女都照上。只要跟我稍微亲近一点,就会让那些记者们有茶余饭后的话题可写。」「您究竟是什么样的人,我自己清楚就好。跟外界的评断无关。」没想到他的回答如此坚决,和贵十分吃惊。不过,也因此惹毛了和贵。原来他不止是个认真的乖乖牌,还是个天真的理想主义者。木岛竟然如此没眼光,选这种男人当自己的继承人。「会说出这种话,想必你一定受过相当良好的教育了?」和贵略带讽刺地问,但深泽却完全误认为别的意思。他先是温和的一笑,然后说:「我出生在乡下的贫穷农家,要是没有木岛议员的援助,别说是追求梦想了,连升学都不可能。」低沈的嗓音听不出丝毫地方口音。「既然这样,你更该立志成为资产家而非政治家吧?」「目前的国家状况是,贫富不均造成了教育差距。没有钱的穷人供不起孩子念书,但没有学问做基础,根本无法出人头地。最后,除非极为幸运者,才有机会往上爬。所以我想改变这种状况,为穷人尽一份力。」「所谓的理想不过是沙上的楼阁。对在现实这片泥沼打滚的人而言,根本没有半点意义。」听完深泽令人作呕的理想论,和贵突然觉得很不耐烦,不觉反唇相讥。「您的见解还真严厉呢。不过,信不信毕竟是个人的自由。」「这样的说法为免太自以为是了!?难道那些财团勾结的政党,就有能力拯救那些天天过苦日子的人?」高远的梦想在人的欲望面前,不过是空谈没有半点价值。只消剥除那薄薄的皮肤就能看见底下污秽的贪婪。「总之,现行的政治体制尽是缺点。就算你真的当上政治家,也未必能改变这个国家。不如效法其它人凭恃权力尽量T·W,才是明智之举。」像我们这类眼见短浅的人,就算高谈阔论政治、国家议题,也不过是无病呻吟,根本没有实质意义。然而面对和贵的嘲讽,深泽却微笑道:「——你笑什么?」「您的反应果然很快。记得您是庆应大学毕业的吧?」「被帝大毕业生如此褒奖还真是光荣呢。不过,我也只是用扭曲的眼光看待这个歪斜的世界罢了。」「看来,您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现实主义者呢。但您刚刚也提到了拯救两个字,